蔣天頌知道念初的事業發展的很好,但到底有多好,他一直沒太大概念。
直到有一天,蔣天奇語氣古怪給他打電話:
“二哥,你是不是從來沒去看過嫂子工作環境?找時間去看看吧。”
蔣天頌對此感到莫名其妙。
但又覺得,無風不起浪,他忽然來這么一句,可能是因為點什么。
于是蔣天頌在接到電話的當天,就真的抽空開車去了念初公司。
他到前臺,說要找梁董事長,前臺禮貌的問他有沒有預約。
蔣天頌說沒有,但是念初和他很熟,會讓他進辦公室的。
前臺露出個尷尬而又不失禮貌的微笑。
就在這時,有外賣小哥極其高調的抱著一大捧火紅的玫瑰花進門。
“黃小姐,麻煩你了,簽收一下。”
前臺黃小姐熟練地拿出簽字筆:“又是送我們董事長的?”
小哥點頭:“是啊,這位劉先生在我們店足足訂了半年的花,要不加個聯系方式,以后咱們倆得經常見面了。”
蔣天頌:“?”
哪個董事長,是他知道的那個梁董事長嗎?
前臺笑著遞出了自己的社交碼:“這個劉先生也是挺癡心的,明知道董事長不會收,這又是何必?”
小哥笑道:“對他們有錢人來說,就是送一年這樣的花,也不過是從卡上劃走幾個數字,哪算得上費心?”
頓了頓,溫柔看向前臺:“像我這樣,為了每天見你一面,提前和所有外賣員說好,這家花店的生意必須我來接,才是真的費心。”
前臺被他撩得臉頰微熱,白他一眼:“趕緊走,耽誤我上班了。”
小哥一走,她轉頭看向蔣天頌,又恢復公事公辦的禮貌。
“你也看見了,我們董事長的朋友實在是太多了,如果每個都說要給她打電話,她這一天不用做別的,光接電話就夠了。”
蔣天頌皮笑肉不笑看她一眼,沒說什么,拿著手機默默對那束玫瑰花拍了個照。
正打算問問念初怎么回事,公司大門再次打開,念初回來了。
不是一個人回來的,身邊跟著兩個女助理,還有四個年輕男人,六人全部外表出眾。
其中一個西裝革履,仿佛模特走秀似的男人,手里頭還抱著個孩子。
蔣天頌深吸一口氣,感覺自己頭上熱熱的,像多了頂帽子。
“梁董事長,方便解釋一下嗎,為什么我們的女兒會在他手上?”
念初對他的出現感到意外:“你怎么會在這?”
蔣天頌雙手環胸,打量著她那四個男人:“怎么?我不該來,還是這有什么見不得人的?”
三妮看到自家老爸生氣,趕緊從男人懷里跳下來,跑到蔣天頌身邊,抱著他的腿撒嬌道:
“爸爸,你別誤會,這幾個哥哥都是我的!”
蔣天頌瞳孔放大,從沒感到如此離譜。
念初黑線:“這不是聊天的地方,先去我辦公室。”
經過前臺,看著已經傻眼的黃小姐和她桌子上的花束,又道:
“玫瑰花你處理,再有這樣的東西,也都可以自行處理。”
兩人進了直達電梯,兩女四男也跟著進來。
蔣天頌淡漠的目光從他們身上一一掃過。
估計是感受到了威壓,剛才抱著三妮的男人主動解釋:
“您別誤會,我是梁董事長的助理。”
其他幾個男人也陸陸續續自我介紹,全是助理。
另外兩個女人倒是不一樣,她們是秘書。
等進了辦公室,門關上,六個人留在外面,蔣天頌才發作。
“梁董事長好威風,兩個秘書還不夠,竟然還請了四個助理。”
念初聽他這陰陽怪氣的,盯著他看一會兒,噗嗤一笑:
“別這么看著我,這四個可不是我選的。”
三妮在一邊積極主動舉手:“是我的是我的,爸爸,我喜歡那些小哥哥,喜歡他們陪我玩!”
念初在一邊一臉認真地點頭:“他們是這樣的,平時都在各部門工作,也不穿那么正式,就是女兒偶爾過來的時候,會當一天助理,就負責陪著她。”
蔣天頌心情并沒有好多少:“就算那四個是女兒胡鬧,那玫瑰花呢?”
念初并不意外他問,隨意地說:“劉先生是集團最新項目的合伙人,生意上少不了往來,不過也就是逢場作戲。”
蔣天頌想過好幾個念初會給他的理由,唯獨沒想過她會說這么句話。
逢場作戲四個字出來,他心口都緊了一下。
“別這樣看著我。”念初見他眼中墨云涌動,放軟了聲音:“在外面做事,難免有些場面上的往來,你也有的啊,你看我之前那么相信你,從來沒問過,公平起見,你也相信我好不好?”
三妮在一邊也幫腔:“媽媽人品有保證的,爸爸要信任!”
蔣天頌也不是不信任,他就是不太舒服……
逢場作戲這四個字,在什么情況下才會出來?
一般都是男人用來敷衍女人。
而現在,念初拿出來光明正大地應對他了。
沉默中,他明白了蔣天奇為什么要打那通電話。
男人在身居高位,手握權力后,會面臨無盡的恭維和誘惑,會不停地有人投其所好。
換了種性別,女人,也一樣。
念初能做到對他百分百放心,從不相問,蔣天頌卻對她做不到。
那天兩人終究沒有吵架。
念初在家里,還是和以前一樣,仿佛依舊是那個世界里只有他一個的愛人,溫柔體貼,善解人意。
但他知道,還是不一樣了,因為念初的身邊,也多出了很多“溫柔體貼”“善解人意”。
甚至那些男的,更加激情澎湃,手段浪漫。
他不覺得念初會變心,但他會擔心她開小差。
無論什么,選擇多了,就難免比較。
蔣天頌以前是從不怕和別人比的,但現在,他到底不年輕了。
念初的事業蒸蒸日上,他看她那么開心,說不出讓她放下一切回歸家庭的話。
但她的世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又那樣的豐富多彩,五花八門。
他終究是做不到無動于衷。
蔣天頌開始推掉應酬,常去念初公司接她下班。
一次兩次,念初受寵若驚。
次數多了,念初反而勸他:“其實我有司機,你不如下了班就回家休息,孩子們比我更需要你。”
彼時臨近黃昏,橘紅色的云彩鋪了漫天,道路車流擁擠,商鋪的燈光宛如游走的長龍。
蔣天頌忽然說了件風馬牛不相及的事。
“其實當初讓你學車,是希望有天下班,能看到你來接我,但似乎暗示得太委婉,你從沒來過。”
念初聽后愣了半晌,有些苦惱似的皺了皺眉:“你怎么不直說呢?你要是說了,我肯定會去的。”
她能接他的時候,怕自己的存在會給他帶來尷尬,所以從沒敢露面過。
后來她終于不再有這樣的顧忌,他卻已經進了保密單位,她想接他也做不到了。
蔣天頌笑了下:“可能是要面子吧。”
念初沒問他那現在為什么又忽然說起這件事。
安靜片刻,輕輕握住他的手,沒頭沒腦地道了句:“我愛你。”
蔣天頌幾乎是立刻就說:“是很長久的那種嗎?”
念初指著窗外的天空:“很長很長,就像從我的指尖,到那朵橘紅的云彩一樣長久。”
蔣天頌便說:“那希望我們的感情,能像從你的指尖到那片云彩,再從云彩回到你的指尖,一樣長久。”
這是他第一次,在念初面前表達出祈禱似的語句,而不再帶有命令式的口吻。
很早之前,他就發現,他再也無法命令她了。
勢均力敵的唯一壞處就在于,一方再也無法單純地憑借強權拿捏另一方。
念初感受到了他的示弱,不是以前那種,上位者為了討好自己的小寵物,帶著點居高臨下和目的性的安撫。
而是一種真正的,純粹的,帶著低位者的討好和小心翼翼的,脆弱到無法承受任何負面打擊,一觸即碎的示弱。
“你相信嗎?我對你的愛,忽然比以前又多了一點。”
念初用手比畫了個高度:“以前在這里。”
接著往上抬:“現在在這里了!”
蔣天頌猜到念初已經明白了他的心事,只是他終究還是有點要面子,做不到她那么善于表達。
便握著她的手,往自己胸膛放了放,慢聲說:“你一直在這里。”
念初感受到指尖下面沉穩的心跳,臉上笑容擴大再擴大: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她騙他,她今天才剛剛知道。
不過被愛的人,允許悄悄撒一個無傷大雅的小謊。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