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曹寶坤的臉色變了,陰沉如水,仿佛隨便一擠,就會有污水溢出。
會場的氣氛變得十分的僵硬。
曹寶坤自己點燃了煙,深深吸了一口,又緩緩?fù)鲁觥?/p>
煙絲飄散空中,愈發(fā)加重了會場的壓抑氛圍。
賀時年繼續(xù)道:“剛才曹書記提到通報批評,我覺得如果要通報批評,那第一個也應(yīng)該是我。”
“因為陸方良這樣的人,我親自督促,三番五次強調(diào)依舊不能讓他懸崖勒馬。”
“我愧對這個常務(wù)副縣長這個職位,我有責任。”
“我建議縣委對我進行批評通報,監(jiān)督不力,分管不力,制約制衡不了下屬。”
“我還建議將我的批評向上通報到州委一級,向下到鄉(xiāng)鎮(zhèn)一級以及城區(qū)各大局。”
“同時在勒武縣周報和電視臺刊登。”
“上梁不正下梁才歪了,只有對縣級領(lǐng)導(dǎo)高嚴格開始,我們才能號令全體政府提高工作效率。”
“同時,罷免陸方良,今天勢在必行,刻不容緩。”
“如果再延緩這個議題,就涉及我們政府干部在群眾中的威信問題了,請眾位常委考慮。”
賀時年的話音落下,會議室再次安靜得可怕。
通報批評賀時年?
并且向上到州委,向下到鄉(xiāng)鎮(zhèn)以及各大局?
還要再勒武電視臺和勒武周報上刊登?
開什么國際大玩笑?
賀時年早上獲得人大主席團百分百的通過率,98%的綜合通過率。
如果下午就挨了一個通報批評,州委的領(lǐng)導(dǎo)會怎么想?
人民群眾又會怎么想?
肯定會想,這一切都是他曹寶坤這個新任縣委書記的手筆。
為的就是以權(quán)力壓迫擠兌賀時年。
想到這些,曹寶坤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他這次是真的被氣得不輕,感覺半邊臉都有些發(fā)麻。
“時年同志,你剛才說的這些嚴重了,也言過其實了。”
賀時年卻搖搖頭:“曹書記,還有在座的眾位常委。”
“州委將我從寧海縣大老遠調(diào)來勒武縣負責東開區(qū),我必須對得起上面的囑托和信任。”
“方書記親自將災(zāi)后重建的工作交給我,我也必須對方書記負責,對老百姓負責。”
“我直接說了吧,今天不罷免了陸方良,我的工作沒法繼續(xù)開展。”
曹寶坤咬了咬牙,道:“時年同志,我們不能只考慮個人的工作是否好干,還要考慮方方面面的影響。”
“我們要為各大局還有12個鄉(xiāng)鎮(zhèn)1個街道辦的一二把手著想和考慮。”
“我們讓這些干部都吃了定心丸,他們才能踏踏實實工作。”
“否則,你賀時年的工作好干了,最后造成了其他同志的工作不好干。”
“導(dǎo)致在座的所有人的工作都不好干,這就違背了我們組織原則,這是冒進思想問題呀!”
“在過去的特定歷史時期,那就是右傾機會主義。”
說完,曹寶坤又點燃了一支煙。
“你剛才也看到了,今天大多數(shù)同志都和你的意見相悖,坐在這里,聽你說這些,大家都很為難。”
“你為什么就一定要搞得大家都為難呢?”
“你賀時年是我們常委里面最年輕,干勁兒最猛最給力的,這些我們都能理解。”
“但是,對于干部,我們要講寬容和包容,對于常委會我們也要將和順,要穩(wěn)定干部,你怎么就不理解呢?”
賀時年真想罵娘。
今天的曹寶坤簡直連臉都不要了,枉為一個縣委書記。
簡直有辱官場生態(tài)。
賀時年心里冷笑和嘲諷,出言確實剛正不阿。
“曹書記,大道理我們就不講了,既然意見不統(tǒng)一,我們就舉手表決吧!”
曹寶坤嘴角一喜,他等的就是賀時年這句話。
“時年,舉手表決是不得已為之,我們大家還是要充分考慮,充分醞釀。”
賀時年卻道:“我想眾位常委也很忙,工作還有很多,也就不要浪費大家時間了。”
曹寶坤聞言,嘴角咧開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眼睛微瞇,像一只盯上獵物的老狐貍。
“時年同志,哪怕舉手表決,今天的結(jié)局也不會改變吧?”
“我不想弄得大家都不好看,你要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賀時年卻道:“不,誰不好看我不知道,但至少最后的表決結(jié)果肯定是好看的。”
曹寶坤心里微微一驚,又道:“你就那么自信?”
賀時年深吸一口氣,又緩緩?fù)鲁觯抗庠谒谐N砩隙紥吡艘槐椤?/p>
常建安道:“時年同志說得對,這樣的干部不配留在國土局這樣重要的位置上。”
“我支持罷免決定,對陸方良不但要罷免,還要嚴厲批評,甚至記過處分。”
曹寶坤的臉部的肌肉一抽。
常建安向來話少,但表態(tài)極具個人色彩。
既不屬意哪一派,也非單純中立,全憑個人好惡和一時感覺。
是一個特殊且怪癖的人。
曹寶坤沒有想到常建安竟然會主動跳出來支持賀時年。
賀時年笑了笑,看向常建安:“感謝常政委,今天罷免陸方良的決議,我不打算險勝,而是打算全員通過。”
什么?
賀時年話音落下,所有人都愕然,甚至瞠目結(jié)舌。
仿佛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一般!
全員通過?
哪怕魯雄飛時期,他也不敢說,常委會的人事決定可以全員通過。
何況在場的常委中,反對賀時年的占了大多數(shù)。
這種情況下,又怎么可能全員通過?
曹寶坤冷冷一笑,將煙頭掐面。
“簡直是天方夜譚!時年同志,你這是自信過頭了吧?”
賀時年卻凜然道:“早上縣人大的表決和支持堅定了我的決心。”
曹寶坤重重哼一聲:“縣人大的意見也左右不了常委會的走向。”
賀時年道:“常委會是大家的常委會,應(yīng)該考慮社會的方方面面,我們的權(quán)力都應(yīng)該接受整個社會的監(jiān)督······”
曹寶坤不悅打斷了賀時年:“行了,時年同志,就不要跑題萬里了。”
“看看其他同志還有沒有什么意見要發(fā)表?”
“如果沒有意見,你賀時年同志一定要堅持投票表決,那我們就舉手表決吧!”
“我就不明白了,你賀時年同志為什么要自絕于常委會呢?”
曹寶坤發(fā)怒了,氣氛變得緊張而壓抑,如千斤重石壓頂。
此次賀時年提議罷免陸方良的議題,比之上次常委會討論的人事問題還要緊張。
哪怕缺少了一個縣長阮南州,火藥味要濃厚很多。
賀時年道:“曹書記,我從未想自絕于誰。”
“我唯一害怕的,是自絕于勒武縣的五十二萬百姓面前!”
政法委書記湯鼎出來打圓場,說道:“時年縣長,你的成績大家有目共睹,何必為了一個陸方良傷了班子和氣?”
“在陸方良的處理問題上,曹書記也是從大局出發(fā),愛護干部。”
“既然事情到了這一步,我看就各退一步,以批評教育為主,舉手表決確實傷感情啊。”
“對你,我覺得根本不需要批評,對陸方良通報批評一下就行了。”
“畢竟就結(jié)果來看,國土局已經(jīng)審批了土地方案了不是?”
“大家都贊同曹書記的意見,你就不要再堅持了,萬事以和為貴嘛!”
“至于舉手,我看就不必了,結(jié)果是顯而易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