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事被重提，姜晚秋“嗚”了一聲，整個人像只鴕鳥，把燒得滾燙的臉蛋死死埋進了男人堅實溫熱的胸膛里，再也不肯出來。
她蹭了蹭，找了個更舒服的位置，悶悶的聲音從他胸口傳來：“你……你都知道了還喝？”
“我媳婦兒親手倒的酒，就是毒藥我也得喝啊。”趙文昌說得理所當然，箍在她腰上的手臂收得更緊了些，“再說了，我不喝，怎么能知道我們家長官大人，還準備了這么一出好戲？”
姜晚秋不說話了，只覺得這人壞透了，明知道是個套，還偏要一腳踩進來，然后站在圈套里，好整以暇地看她一個人演獨角戲。
太壞了。
她小聲地咕噥著，不知不覺地，就在他結實的懷抱和沉穩(wěn)的心跳聲中，沉沉睡了過去。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姜晚秋就醒了。
她算著日子，自己答應周建軍種子的事是時候給他反饋了。
平安去上學，趙文昌去上班，姜晚秋乘著家里沒人，從空間里取出了早就分裝好的種子，又拿出了那個標簽被抹掉的小噴霧瓶——母豬催情噴霧，用一個厚實的布包細細裹好。
姜晚秋收拾好東西后，便就挎著東西，朝著農墾試驗小組的大棚走去。
還沒走近，就聽見幾個軍嫂聚在一起嘰嘰喳喳的聲音。
“哎，你們看見了沒？那個劉蘭花，最近天天往周營長那兒跑。”一個穿著碎花罩衫的女人擠眉弄眼的和周圍人學著舌。
“誰說不是呢？一個寡婦家家的，也不知道避諱點。周營長可是個正經人，現(xiàn)在當了隊長，樂首長也對他關照有加，前途無量，可別被她給賴上了。”另一個立馬接話，語氣酸溜溜的。
“就是，也不看看自己啥條件，配得上周營長嗎？”
姜晚秋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姜晚秋走了過去，似笑非笑的開了口：“在說什么呢，也讓我聽聽唄。”
幾個軍嫂一回頭，看見是她，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有些尷尬。
“姜……姜嫂子。”
姜晚秋冷笑一聲：“樂首長前幾天的思想動員大會，看來大家都沒往心里去。在背后這么議論同志，捕風捉影，敗壞別人的名聲，這是嚴重的思想問題。”
她一開口，就直接上綱上線。
果然，那幾個軍嫂的臉聽了這話，你看我我看你，誰也不敢再吱聲了。
“那個……我家爐子上還燉著肉呢，我先回去了。”
“哎呀，我想起來了，娃兒的褲子破了還沒補！”
幾個人屁股像著了火，找著蹩腳的借口，一溜煙兒地作鳥獸散了。
姜晚秋冷哼一聲，這才提著布包，走進了溫暖濕潤的蔬菜大棚。
周建軍正蹲在地壟上，愁眉苦臉地看著幾棵蔫頭耷腦的秧苗，聽見動靜，一抬頭看見是姜晚秋，他連忙站起來，拍了拍手上的土：“嫂子，你來了。”
“周營長，你要的東西，我給你弄來了。”姜晚秋也不廢話，直接將手里的布包遞了過去。
周建軍愣了一下，有些受寵若驚地接過來。
他小心翼翼地打開布包，當看清里面的東西時，整個人瞬間就呆住了。
布包里，用小布袋分門別類裝著十幾種種子，玉米粒金黃飽滿，比他們現(xiàn)有的品種大了整整一圈；黃豆圓潤得像珍珠，泛著油光；還有一些他從未見過的蔬菜種子。旁邊，還靜靜地躺著兩個巴掌大的小噴霧瓶。
他捧著那些種子，激動得手都有些發(fā)抖。
“這……這就是米國的試驗種子？”他抬起頭，一臉的不可置信，“嫂子，我……我本來都沒抱什么希望，沒想到你真能弄來！”
姜晚秋面上一派謙虛：“我也是托了好多關系，費了老大勁，沒想到對方真肯給。也是沾了我家之前做生意，攢下的人脈的光。”
她指了指其中一個噴霧瓶，瓶身上什么字都沒有，她解釋道：“這個，是促進母豬發(fā)情的，據(jù)說效果很猛，你先找頭豬試試，別用多了。”
“促進發(fā)情？”周建軍拿起那個小瓶子看了看。
想到豬棚里那幾頭病懨懨的豬，周建軍還是對著姜晚秋道：“那咱們走，在就去豬棚試試！”
說干就干，周建軍立刻喊上了小組里兩個核心研究員，幾個人跟著姜晚秋，浩浩蕩蕩地就往豬棚去了。
豬棚里氣味沖天，他們挑了一頭最近一直蔫蔫的，不怎么吃食的母豬。
一個研究員還嘀咕著：“這玩意兒能行嗎？別把豬給噴出毛病來。”
周建軍說了句試試后，對著那頭母豬的屁股和周邊的空氣，“呲呲”噴了幾下。
接下來，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頭豬。
一秒，兩秒……一分鐘不到。
那頭原本趴在地上哼哼唧唧、半死不活的母豬，突然一個激靈，猛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它先是甩了甩腦袋，然后開始焦躁地在豬圈里來回打轉，嘴里發(fā)出興奮的叫聲，屁股更是一個勁兒地往欄桿上蹭。
那股子鮮活的、急不可耐的勁頭，跟剛才簡直判若兩豬！
“我的娘啊！”
一個研究員手里的記錄本“啪嗒”一聲掉在地上，他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指著那頭上躥下跳的母豬，結結巴巴地說：“動……動了！它活過來了！”
“神了！這藥也太神了！”另一個也跟著驚呼，滿臉的不可思議。
周建軍更是激動得滿臉通紅，他一把抓住姜晚秋的胳膊：“姜同志！神了！真是神了！”
姜晚秋被他晃得有點暈，連忙穩(wěn)住他：“周營長，你先別激動。既然東西有用，你就好好搞研究，我只有一個要求。”
周建軍立刻冷靜下來，鄭重其事地看著她：“嫂子，你說！”
“這些東西的來路，一定要保密。”姜晚秋嚴肅地看著他。
周建軍是什么人，一聽這話，心里立馬就明白了。他用力地點了點頭，拍著胸脯保證：“嫂子你放心！我周建軍拿我的人格擔保，這事兒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絕對不會說出去！”
他頓了頓，看著姜晚秋的眼神充滿了感激和敬佩：“嫂子，這次你真是幫了我們大忙，也是幫了國家的大忙！你放心，等試驗成功了，功勞簿上，我一定給你記頭一功！”
姜晚秋看他那樣子，忍不住笑了，往后退了半步，不著痕跡地掙開他抓著自己胳膊的手。這年代，男女之間還是得避點嫌。
“周營長，這話就言重了。”她笑道，“我就是個牽線的，東西能不能成，還得看你們的本事。這功勞我可不敢要。”
二人又說了幾句客套話，姜晚秋正準備告辭離開，眼角的余光，又瞥見了豬棚最角落里的一幕。
劉蘭花正彎著腰，拿著個大鐵鏟，費力地將板結的豬糞鏟進糞車里。她身邊，還跟著兩個瘦得像豆芽菜似的小女孩，手里拿著小號的鏟子，有樣學樣地幫著媽媽干活。
豬棚里又臟又臭，兩個孩子的小臉被熏得通紅，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卻一聲不吭，只悶著頭，使出吃奶的勁兒一下一下地鏟著。
姜晚秋看的皺起了眉頭，抬腳走了過去。
“蘭花妹子。”
劉蘭花聽到聲音，猛地一抬頭，看見是姜晚秋，臉上閃過一絲欣喜之色。她連忙放下鐵鏟，在滿是污漬的褲子上擦了擦手，喊了一聲：“姜嫂子你來了。”
姜晚秋看著她那雙被豬糞浸得發(fā)紅的手，溫聲說道：“怎么帶孩子來干活了？”
“哎，”劉蘭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拉過兩個女兒，“孩子大了，在家里圈不住，我就領著她們出來幫把手，也能早點干完。”
她推了推兩個女兒的后背：“快，喊姜阿姨。”
兩個小姑娘怯生生地抬起頭，小聲地喊了句：“姜阿姨好。”
這時恰好周建軍也跟了過來，她便順勢對他說道：“周營長，你看這倆孩子，多機靈。我瞅著都到了該上學的年紀了，總這么在豬棚里待著，也不是個辦法啊。”
周建軍的目光落在兩個瘦小的身影上，眼中閃過一絲極為復雜的情緒。
他點了點頭：“是該上學了。那這樣，這件事，我來想辦法。”
劉蘭花一聽，連連擺手，急得話都說不利索了：“周營長，使不得，使不得！這……這怎么能再麻煩您！我們娘仨能在這里有口飯吃，有個活干，已經是天大的福分了！上學的事，我們……我們不念了！”
她太怕給這個唯一肯幫襯她們母女的人添麻煩了。
見劉蘭花說什么也不肯，二人只能作罷。
姜晚秋和周建軍從豬棚出來，她邊走邊說：“蘭花妹子是個實誠人，就是膽子太小。孩子上學這事，要是你不好出面，我去跟樂蕓蕓說一聲，或者讓我家老趙去跟學校領導打個招呼，應該不難。”
樂蕓蕓是樂首長的女兒，趙文昌現(xiàn)在又是樂首長跟前的紅人，只要他們中任何一個開口，子弟學校沒有不給面子的。
周建軍卻搖了搖頭，腳步停了下來。他側過頭看著姜晚秋：
“嫂子，謝謝你。但是這件事，交給我來辦就行了。”
隔天，周建軍穿著一身筆挺的軍裝，親自去了子弟學校，找到了王校長。
王校長對這位年輕有為的周營長很是客氣，又是倒水又是讓煙。可一聽周建軍的來意，是想讓劉蘭花的兩個女兒入學，他臉上的笑容立刻就變得為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