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惜惜瞬間沒聲了。
要是真當著外人的面被商宴弛那樣親……她以后還怎么見人?
喬惜惜俏臉漲得通紅,把腦袋往商宴弛懷里一埋,老實了。
商宴弛對她的反應很滿意,抱著人大步往回走。
何止站在原地,看著那個高大的男人抱著女孩遠去的背影,兩人親密得像是一個整體,連影子都融在了一起。
那是他這輩子都觸碰不到的世界。
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那只畸形的右手,又看了看那條使不上勁的腿,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
他在想什么呢。
人家是天上的云,偶爾飄落下來,那也是要回到天上去的。
他撿起地上的藥瓶擰緊了,一瘸一拐地往回走,騎上那輛破舊的小攤車。
吱呀吱呀的響聲在空蕩蕩的街道上飄蕩,慢慢隱入黑暗。
喬惜惜被商宴弛抱著走出一段距離,確認身后沒人了,又開始不安分:“放我下來!我自己有腳!”
商宴弛也沒堅持,順勢將人放回地上。
喬惜惜雙腳剛一沾地,看都不看他一眼,氣鼓鼓地邁開步子就往前沖。
商宴弛腿長,兩步就追了上去,伸手去牽她的手。
喬惜惜用力想甩開,商宴弛卻將手指強行擠進她的指縫,扣得死緊。
“松手!”喬惜惜氣得拿另一只手去摳他的手指。
“不松。”商宴弛手上的力道依舊強硬,“剛才找不到你,我真的很害怕。喬惜惜,以后我去哪里都會帶著你,把你看的緊緊的。”
喬惜惜心里的委屈被這一句話沖散了不少,但嘴上還是不領情:“你看我干什么?去看緊你侄子啊!”
商宴弛腳步微頓,側頭看她,語氣軟了下來:“這幾天是因為商至剛出事,家里亂成一鍋粥,我確實忽略了你。惜惜,是我不對,別生氣了,嗯?”
他平日里總是高高在上的,難得這么低聲下氣地哄人。
喬惜惜哼了一聲,別過頭不看他,但也沒再掙扎。
“你要跟一個傻子計較嗎?”商宴弛嘆了口氣,“商至現在智商只有幾歲,他是病人。”
“傻子怎么了?”喬惜惜小聲嘟囔,“他對我可不好。”
商宴弛捏了捏她的掌心:“但他是我們的侄子。你是他小嬸,他現在傻了,咱們不能跟他一般見識。”
喬惜惜抿了抿唇。
她想起了自己從小因為反應慢被親戚嘲笑說傻子的經歷。
雖然商至以前挺討厭的,但現在他比自己還傻,確實挺可憐的。
“知道了。”她悶悶地應了一聲,“我不跟他計較就是了。”
商宴弛勾了勾唇角,知道這是哄好了。
既然哄好了,那就該算算賬了。
“所以——”他話鋒一轉,語氣涼颼颼的,“大晚上離家出走,好玩嗎?”
喬惜惜心虛地縮了縮脖子。
雖然過程挺驚險的,還遇到了流氓,但也吃到了好吃的烤魷魚,還遇到了好心人。
好像……也不是完全不好玩。
商宴弛見她不說話發呆,停下腳步,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想什么呢?”
“何止。”
喬惜惜老實回答。
商宴弛一張俊臉瞬間黑了。
“他手上有六根手指頭。”喬惜惜沒察覺到危險,眉頭微微皺著,語氣里帶著幾分同病相憐的憂愁,“肯定也有很多人笑話他吧。我看他剛才都不敢把手伸出來,一直藏著。”
她想起何止那個自卑的眼神,心里就有點堵得慌。
大家都是不完美的人,活在這個世上都要被人指指點點。
她很共情他的。
商宴弛瞇起眼,那股子酸味兒都溢出來了:“你很在乎他?”
剛才在藥店門口看她給那男人涂藥的時候就很專注。
現在都分開了,她還在想他。
喬惜惜點了點頭,仰起臉看他,眼睛里還含著剛才沒散盡的水汽:“阿宴,那個手術應該不難吧?我看他那根手指真的很不方便,要是能治好,他肯定會很高興的。你能不能幫幫他?”
商宴弛腳步沒停,臉色卻肉眼可見地沉了下來。
剛把人找回來,還在他懷里沒捂熱,滿腦子想的卻是另一個男人的手?
“不許想他。”
他聲音冷硬,透著一股子酸味。
喬惜惜被噎了一下,卻是執拗地問:“那你幫不幫?”
商宴弛垂眸看她,眼底壓著火:“你這是跟我談條件?”
喬惜惜抿唇,盯著他的眼睛,過了幾秒才小聲問:“不可以嗎?”
“不可以。”
商宴弛拒絕得干脆利落。
本來這點事對他來說連舉手之勞都算不上,給一筆錢,再找個專家,一句話的事。但現在看著喬惜惜為了那個男人跟他求情,他突然就不想答應了。
喬惜惜愣住,沒想到他拒絕得這么絕情。
那股被拋棄的委屈勁兒還沒完全散去,現在又添了新怨。
她猛地甩開他的手,動作太大,指尖擦過商宴弛的右手背。
“嘶——”
商宴弛痛得皺眉。
喬惜惜也察覺到粗糙的觸感,當即看了過去。
路燈昏暗,但依舊照出他一片血肉模糊的手背,指節處皮肉翻卷,像是重重砸過什么硬物,血跡已經干涸,結成了暗紅的痂。
喬惜惜看得心臟猛地縮了一下:怎么弄的?是不是很疼?
她張了張嘴想問,可一想到他剛才那副冷冰冰拒絕她的樣子,到了嘴邊的話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問什么問,疼死他算了!
反正他也不在乎她的感受!
她強壓下關心,吸了吸鼻子扭頭就走,步子邁得飛快。
商宴弛眉心一跳,幾步追上去,再次去抓她的手腕。
“松開!”喬惜惜這次反應激烈,眼淚說來就來,“別碰我!”
“惜惜。”商宴弛語氣無奈。
“你對我不好!”喬惜惜一邊抹淚,一邊控訴,聲音都在抖,“我、我跟你說,我要給二姐、二姐打電話,我要告訴她……你欺負我,我要回海市,我不要你了!”
她的眼淚大顆大顆往下砸,哭得那叫一個傷心。
商宴弛最怕她這一招。
尤其是聽到那句“不要你了”,心臟又酸又疼。
他看著面前哭得鼻尖通紅的人,滿腔的怒火和醋意瞬間泄了個干凈,只剩下濃濃的無奈。
“好了。”他嘆了口氣,抬起手,動作輕柔地擦去她臉上的淚水,“別哭了。”
喬惜惜不理,哭聲反而更大了幾分。
商宴弛徹底投降:“幫,我幫行了吧?”
哭聲戛然而止。
喬惜惜睫毛上還掛著淚珠,睜大濕漉漉的眼睛看他:“真的?”
“真的。”商宴弛無奈點頭,把人拉入懷里,“回去就安排醫生,不僅治手,腿也順便給他看了,行不行?”
喬惜惜歡呼一聲,臉上瞬間綻開一個大大的笑容:“謝謝!商宴弛,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商宴弛:“……”
剛才還哭著喊著不要他,現在他答應幫那個野男人,立馬就成“最好”了,她真是很有原則呢。
很有原則的喬惜惜沒再裝看不見,小心翼翼地捧起他的右手吹了吹,聲音軟軟糯糯:“疼不疼啊?怎么受傷了?”
她溫熱的氣息拂過傷口,癢酥酥的,一直癢到了他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