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
宋乾手中的酒杯,脫手而出,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他猛地抬起頭,看向許元,眼神中再無半分僥幸,只剩下瘋狂與決絕。
他對著一旁早已嚇傻的樂師,嘶吼道。
“停下!都給本官停下!”
絲竹之聲,戛然而止。
整個大廳,陷入了一片死寂。
宋乾緩緩站起身,他臉上的肌肉扭曲著,原本和善的面容,此刻看來猙獰無比。
“侯爺。”
他盯著許元,一字一頓地問道。
“你今天帶著這東西來,看來,是不想善了了?”
他的聲音里,透著一股魚死網破的瘋狂。
許元聞言,卻笑了。
那笑容里,滿是嘲弄與鄙夷。
他端起酒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然后將酒杯重重地頓在桌上。
“善了?”
他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
“我與你們這種視人命如草芥的畜生,本就沒什么好說的。”
他站起身,目光睥睨地掃過宋乾和孫茂。
“我之所以來,不過是正好餓了,過來吃頓飯而已。”
“你真以為,我會與你們同流合污?”
他的話,如同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宋乾和孫茂的臉上。
原來,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給他們任何機會。
這場鴻門宴,在他眼中,不過是一個填飽肚子的食堂!
宋乾的胸膛劇烈起伏著,他死死攥著拳頭,指甲幾乎要嵌入掌心。
他做著最后的掙扎,聲音從牙縫里擠出來。
“真的……不能再談了?”
許元冷哼一聲,眼神中充滿了厭惡。
“去跟那些被你們害得家破人亡的百姓談吧。”
“去跟那些被你們拐賣到南疆,永世不得歸鄉的冤魂談吧。”
他緩緩抬起手,指向兩人,聲音如同九幽寒冰,宣判了他們的死刑。
“能不能原諒你們的罪行,是閻王的事情。”
“我,只負責送你們下去。”
“好!”
“好一個冠軍侯!”
孫茂怒極反笑,他看著許元,眼神中的殺意,已經不再掩飾。
“既然你執意找死,那老夫今日,就成全你!”
他對著宋乾嘶吼道:
“宋大人!還廢話什么!此子不死,你我都要家破人亡!”
說完。
他猛地抓起桌上的一個酒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砰!”
清脆的碎裂聲,如同一個信號。
一個無比清晰的,動手的信號!
就在酒杯落地的瞬間。
大廳中央,那些方才還身姿曼妙,長袖善舞的舞女們,眼中陡然迸射出凌厲的殺機!
她們齊齊從水袖之中,抽出了一柄柄閃著寒光的匕首。
嬌媚的容顏,瞬間變得冷酷而致命。
她們腳尖一點,身形如鬼魅,從四面八方,朝著主位上的許元,疾刺而來!
不止是舞女。
同一時間。
大廳四周,那些原本躬身侍立,看似恭敬無比的仆人、侍衛,也紛紛從懷中、靴中、腰間,抽出了各式各樣的兵刃。
匕首、短刀、軟劍……
寒光閃爍,殺氣沖天!
他們的動作,整齊劃一,迅捷如風,眼神冷漠,顯然是訓練有素的死士。
電光石火之間,殺機已至眼前!
那些舞女的身法,詭異而迅捷,手中的匕首,如毒蛇的獠牙,封死了許元周身所有的退路。
她們的眼中,沒有了方才的柔媚,只剩下死士特有的麻木與冰冷。
與此同時,那些仆役侍衛,也從各個刁鉆的角度撲來,刀光劍影,交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死亡之網。
整個大廳,瞬間從歌舞升平的華堂,變成了一座血腥的修羅場!
宋乾與孫茂的臉上,已經浮現出猙獰而扭曲的笑意。
在他們看來,許元,已是甕中之鱉,插翅難飛!
就算你是冠軍侯又如何?
就算你手握鐵證又如何?
在這亳州城,在這刺史府,我讓你死,你就得死!
死人,是不會開口說話的!
然而。
面對這鋪天蓋地的殺機,許元甚至連眉毛都沒有動一下。
他依舊安坐在那主位之上,臉上掛著一抹淡淡的,近乎于憐憫的嘲諷。
他甚至還有閑心,端起了桌上那杯未來得及喝完的酒,輕輕地晃了晃。
仿佛眼前這數十名悍不畏死的刺客,不過是一群跳梁小丑,在表演著一場滑稽的戲碼。
這股極致的輕蔑,讓孫茂的怒火燃燒到了頂點。
“死到臨頭,還敢裝腔作勢!”
他嘶吼著,眼中滿是即將復仇的快感。
“殺了他!”
匕首的寒芒,已經映照出許元平靜的臉龐。
最近的一名舞女,嘴角甚至已經勾起了一抹殘忍的弧度。
她仿佛已經看到了,這柄淬毒的匕首,刺穿冠軍侯心臟的場景。
可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咻!咻!咻!咻!”
數道尖銳的破空之聲,驟然響起!
聲音不大,卻像死神的鐮刀,劃破了這大廳中喧囂的殺氣。
緊接著。
“噗!噗!噗!”
一連串利刃入肉的悶響,密集得讓人頭皮發麻。
那些前一刻還氣勢洶洶,殺氣騰騰的刺客,無論是舞女還是侍衛,身形都在半空中猛地一滯。
他們的動作,他們的表情,他們眼中的殺意,都在這一瞬間,永遠地凝固了。
每一個人的眉心、咽喉、心臟等要害之處,都多出了一支烏黑的箭矢。
箭矢的尾羽,還在微微顫動,仿佛在嘲笑著他們剛才的不自量力。
撲通!
撲通!
一具具尸體,如同被割斷了線的木偶,無力地栽倒在地。
鮮血,迅速地浸染了華麗的地毯,濃郁的血腥味,瞬間蓋過了酒菜的香氣。
這突如其來,又快到極致的變故,讓所有人都懵了。
宋乾和孫茂臉上的獰笑,僵在了那里,像是兩尊滑稽的石雕。
其余的賓客,更是嚇得魂飛魄散,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不敢發出一絲聲音。
死寂。
大廳里,陷入了一片詭異的死寂。
只有許元,依舊從容不迫。
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然后才緩緩地,將目光投向了大廳的陰影處。
“出來吧。”
他的聲音,平淡如水。
話音剛落。
大廳的梁柱之后,屏風之后,甚至是一些看似普通的裝飾木雕之后,無聲無息地,走出了數十道黑色的身影。
他們身著黑色的勁裝,臉上帶著冰冷的面具,手中,端著一架架造型精巧,閃爍著金屬寒芒的軍用手弩。
這些人,如同從地獄中走出的鬼魅,身上散發著一股令人心悸的鐵血煞氣。
為首的兩人,摘下了面具。
正是曹文與張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