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還是沉默。
幾乎是死寂的沉默,在房間內蔓延。
“吸溜。”
羅屠喝下沒有半點茶水味道的泉水,看著定在原地,如同頓悟一般的魏泱,嘴角緩緩勾起一抹笑。
然后又喝下一口‘茶水’。
羅屠:“嘖嘖,好茶。”
魏泱:“……那是泉水,沒有茶葉。”
羅屠:“嘖嘖,好水。”
魏泱:“水和杯子最少十天沒換過了。”
羅屠:“嘖嘖,好杯。”
魏泱:“……”
毀滅吧!
感受到魏泱心底幾乎要冒出的火氣,掌門放下手里的茶杯,笑著道:
“看見了嗎?這就是實力帶來的威懾。”
“剛剛,哪怕你知道我說出口的事情,會讓你無法解決,你依然不敢離開。”
“之后,哪怕你氣得要死,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用這樣堪稱孩童的方法,發泄自己的不滿。”
“再然后,我現在這樣,你還是什么都做不了,因為你知道,你打不過我。”
“哪怕你身上有一些機緣,能讓你反擊,但你也依然清楚,在你用出那些手段前,我就足以讓你無法做出任何反抗。”
羅屠說著,語氣平和,就像是隨意聊聊,從語氣上完全聽不出他說這些話的意思。
魏泱吸氣,吐出。
“掌門,你還有什么事,一次說完吧。”
羅屠搖搖頭:“你看,你又誤會了,你覺得我是在威脅你,要挾你,你現在看似平靜,以后有機會肯定會坑我一手……這不怪你目光淺薄,這是你的經歷和眼界決定的,和你本人無關。”
我。
目光淺薄?
我沒眼界?
這話你跟上一世,一直在劍峰的魏泱說,沒問題。
但跟現在的魏泱說?
魏泱都要笑了。
羅屠瞥了她一眼,忽然笑了:“看,就是這樣,你應該還不知道吧?哪怕你很會演戲,對表情的控制力很強,但有時候你總會忽然露出剛剛的眼神,只是一瞬,很細微,但只要仔細關注,其實不難發現。”
眼神?
什么眼神?
魏泱被說得愣住了。
羅屠指尖點在空中,水鏡落在魏泱面前:
“旁觀者清,這句話誰都知道,但有些事,沒有人提出來,除非你吃一次虧,跌一個跟頭,否則你永遠也發現不了……我現在,就是讓你跌跟頭的那塊大石頭。”
魏泱凝視面前的水鏡,一手緩緩摸上眼睛。
不知怎么的,魏泱總覺得,水鏡里的她,跟她有些不一樣。
印象中,她的眼角并不是帶著向上、如同吊起的模樣。
眨眼。
水鏡里的人,也眨了眨眼。
但魏泱就是覺得,水鏡里的人……很陌生。
“這是——”
不等她說完,水鏡消失,露出水鏡后的羅屠:“不用多想,這就是你,或者說……有時候的你。”
羅屠給自己的杯子添了點水,接著很是自然,給魏泱也倒了一杯。
完全不覺得分神期修士給一個筑基期倒水,是件很不合理的事。
羅屠推了推杯子:
“不用多想,這種表情以前我也有過,或者說,我在年輕的時候,幾乎大部分時間都是這樣的表情,所以我才能發現你這點‘不對勁’。”
“這些人都是蠢貨。”
“世人皆醉,唯我獨醒。”
“這個世界只有我是救世主,其他人都是廢物,只要不給我添麻煩,我就燒香了。”
羅屠說著,似乎是想起什么,笑容忽然張揚起來,完全不似一個宗門的宗主:
“說實話,我現在依然是這么想的,只是時間久了,我多少學會了怎么裝模作樣。”
“我只是想說——”
“像你我這樣,實力不夠,容易挨揍。”
“……”
見魏泱沒說話,羅屠也不在意,只是看了眼七號房的房間:
“看來謝掌柜和你關系確實不錯,這點上,你和我倒是很不一樣,我以前的性子,仇敵比朋友多,當然,現在也是,你跟我剛好相反,很會交朋友。”
“好了,不說這個,我說這個只是為了讓你知道,眼睛是心靈的窗戶這句話是真的,現在點出來,等你以后去了鬼面,能少挨揍。”
“以及,為了讓你不僅能少挨揍,還能跟我一樣,能一直折磨別人,就要說回我們一開始的話題了。”
“傳火者。”
說到這里,羅屠倒是先停了下來,似是不知道該怎么說一般,過了一會兒才道:
“在說傳火者前,或許,我得先跟你講講,什么是隱脈……嘖,早知道帶張鐵柱過來了,那柱子看著五大三粗沒腦子,其實細得不行。”
魏泱:“……掌門,你對張峰主的評論,我回去后帶給他的。”
打不過。
還不能心里不甘,上上眼藥嗎?
至于羅屠說的,能讓實力增強的事情,說實話,魏泱是真的挺心動的。
尤其是在見過羅屠,懟天懟地,哪怕把人要氣吐血,依然沒有人敢對他動手的時候,就更心動了。
這一次。
魏泱主動提問了:
“隱脈,是什么?”
羅屠抬眼:
“果然是聰明人,若是你為了一口氣,硬挺著就是不服氣,送上門強大的機會都不要,我只能說——
沈家蠢貨血脈,強大如斯。
說起隱脈,其實就是字面意義的——隱藏起來的經脈。
人,內有經脈,外有皮囊。
這段時日,你所見過的天元宗的一切,都是天元宗的‘皮’。
脈藏于皮下,謂之——隱。
接下來你要接觸的,就是隱藏在天元宗皮下的脈。
也就是我說的,隱脈。
你也可以稱它為——
天元宗第八峰,隱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