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初表情意外:“你怎么會這樣想?我從來沒有怪過你,我知道你都是在忙正事。”
蔣天頌平靜的看著她:“可是你已經不需要我了。”
酒局上,同僚們抱怨,家里老婆管得有多寬,話多密,讓他們多煩。
蔣天頌卻聽得很是沉默。
因為這些情況從沒在念初身上出現過。
如果那些人的老婆管得多,是因為在意,是害怕失去。
那念初呢,她從來不管他,甚至有幾次,蔣天頌都做好了解釋的打算,她也同樣不聞不問。
她心里在想什么?
她是不害怕失去他,還是已經不在意他了?
蔣天頌試探過她好幾次,每一次念初都會感受到,然后說愛他。
可他最近,感受不到她的愛了。
她的話再好聽,她不回家,也不過問他出門去哪,更不會管他同誰在一起,酒桌飯局上有沒有年輕的女人。
如果男人也能用動物做類比,蔣天頌覺得曾經的自己是家養的,但現在,成了野生的。
念初不知道該怎么說。
五花出生后,蔣天頌在她生活里的存在感的確不太高了。
以前他也忙,但他會不停的給她禮物,顯出他的存在感。
但自從她自己也有了公司,有了經濟基礎。
那些珠寶首飾什么的小東西,念初早就不放在眼里了。
她自己也買得起,就不會把別人給的太當回事。
人只會在意自己缺失的東西。
現在的念初和曾經的蔣天頌一樣,缺陪伴。
蔣天頌工作忙,她理解,他給不了,她也不會為難。
所以她另找出路。
又小又乖,性格討人喜歡,還不用讀書,可以隨她各地奔波的小五花,滿足了念初所有的感情需要。
她本身也不是特別注重男女之情的人,友情、親情,什么都行,念初都能心滿意足。
原來她真的忽視蔣天頌很久了啊……
念初在反思中得出答案。
她不覺得自己有錯,糾結了會兒,試圖跟蔣天頌解釋:
“大家都是這樣的,起初的幾年激情,后面幾年平淡,愛情會轉化為親情,雖然沒有朝朝暮暮,但在需要的時候,也會同舟共濟,唇齒相依。”
蔣天頌沒再說什么。
反而是不小心聽到父母對話的五花不解的說:
“我覺得爸爸不好,他自己都不在家,為什么非要媽媽在家,他對我們也沒多好,為什么非要我們在乎他?媽媽常說對別人提要求前要先以身作則,爸爸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憑什么要求你?”
念初趕緊看病床,見男人閉著眼睛沒什么反應,已經睡熟了。
一把抱起女兒,到病房外的走廊上教育:
“不可以這樣說,你爸爸只是不常在家,這不代表他對我們就不好,早些年,他對媽媽是有恩的,沒有當時的他,就不會有媽媽的現在。”
五花還是不解:“他有恩,你報答他不就好了,為什么非要委屈自己遷就他?”
念初搖頭,語氣也有些悵然:“事情不是這么論的,人在沙漠里快渴死時,得到了一瓶救命的水,這樣的恩情不是在走出沙漠后,隨便拿一瓶水還給對方就能還的清的。”
五花問:“你只提恩情,那你還愛爸爸嗎?”
念初再次沉默。
蔣天頌轉正之后,外面關于他的流言蜚語只會更多。
女秘書、女學生、女明星,甚至連男明星都能跟他傳出一段香艷趣事。
但是她再也沒問過。
真說一點都不懷疑,完全相信他,念初連自己都騙不過。
之所以不問,其實有點被蔣天頌說中了,她對他感情的確淡了,沒有以前那么在意了。
這次的長久出差,其實也算是一種隱晦試探。
現在的教育慈善只不過是幾個試點,這次試點成功,她還會繼續把試點范圍擴大。
到時候出差時間跟次數只會更多。
他的工作把他圈地為牢,根本走不開。
她在全國各地到處輾轉,一年回不了幾次家。
某種程度上,兩人就算是長久分居了。
總是不見面的感情容易被人鉆空子,她不是沒想到這層隱患,只是沒那么在乎。
念初把重心都放在了孩子和工作上,蔣天頌那邊,隨他去。
無論怎么樣,她都能以平常心接受后果。
說到底,他看得透徹,她不愛了。
念初甚至懷疑自己以前的感情,或許她從沒愛過他,又或許她根本就不知道愛情是什么。
只是恰好在一個她什么都沒有的特殊時間段,他出現了。
吊橋效應,他給她提供幫助,給了她想要的一切。
而她因為需要他,因此產生眷戀心理,覺得自己離不開他。
誤以為這樣的依戀是愛情。
而現在,她徹底獨立,什么都有了,他的存在感開始被無限削弱。
她想要的一切全能自給自足,蔣天頌的陪伴與否,就變得可有可無。
念初苦笑,或許她根本就沒懂過什么是愛情,她只是用嘴巴說過兩句愛人的話。
她總覺得他功利心強,其實她自己也不乏多讓。
念初沒有欺騙孩子:“或許世上就沒有愛情,只不過是講故事的人,為了故事動聽,給世人編造出的一個謊言。”
五花眨巴眨巴眼睛:“小美人魚的雙腿……”
念初:“那是她為了自己能行走,人魚上了岸,才能有機會看到岸上的風景。”
“她不肯殺王子。”
“因為她善良,她雖然是魚,卻擁有了人性,人類最美好的品質。”
“灰姑娘的水晶鞋……”
“用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參加不屬于自己的晚會,本質上是對跨越階級的渴望。”
“白雪公主和王子……”
“對一個尸體都能一見鐘情,王子純純好色之徒。”
蔣天頌:“你是忽然這樣想的,還是從很早之前,心里就這樣覺得?”
念初:“其實第一次聽到這些故事,我就覺得很奇怪,我……”
她忽然意識到不對勁,驚愕轉過身,蔣天頌不知道什么時候離開了床,穿著病號服站在病房門口,靜靜看著她,眼眸安靜,面色灰白。
他用了十幾年的時間,愛上陪伴自己最久的人,說服自己相信世上真的有愛情。
然后聽見她跟他們的孩子說,她認為愛情只是個騙人的術語,是不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