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曉伸出三根手指,“第一個法子,陛下可以公布水泥方子,讓水泥遍地開花,陛下不僅能提高民望,還能得到仁德之名,大夏史書上陛下的功績會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圣上的呼吸急促,誰不想求一個身后名,他兢兢業業的勤政,不就是為了得一個勤政的好名聲。
春曉在圣上灼熱的目光中,再次放下一根手指,“第二個方法,圣上將水泥方子交給工部,由工部制作水泥,一部分用于朝廷用度,一部分售賣出去,換回的銀錢不僅能支付工部的花銷,還能繼續投入生產。”
圣上已經明白第二種辦法的用意,由工部掌管,這樣一來能夠保證水泥的質量,還能避免貪墨,能夠讓水泥順利用在道路和河壩上,利國利民。
這個辦法對他也有好處,運作得好能夠收攏整個工部的權力,還能提高他在百姓心中的民望。
春曉待圣上消化完,緩緩放下最后一根手指,圖鑒匕首,“水泥方子代表政績與巨大的利益,世家想要,百官想要,各勢力都想爭搶,陛下可以將方子分為官營與民營兩種模式。”
圣上腦子有些跟不上春曉的思路,“何為民營?”
春曉躬身,“還請陛下取來大夏輿圖,微臣需要輿圖配合講解。”
尤公公得到圣上的示意,去后殿取大夏的輿圖,沒一會,巨大的輿圖被四個小太監展開。
春曉與圣上來到輿圖面前,春曉手里拿著尺子,指著山川間的道路,“大夏版圖廣闊,各州間的道路繁多,陛下請看,大夏光是官路就不知多少里,國庫無法支持全國官路的修繕。”
圣上心里算了一筆賬,嘶了一聲,花費巨大,國庫耗不起。
此時太陽已經開始落山,殿內點燃蠟燭,圣上依舊嫌棄不夠亮,對著尤公公囑咐:“再點些蠟燭。”
春曉眨著眼睛想念電燈,尤公公再次增添蠟燭,殿內的燭光將輿圖的山川照的清晰可見。
圣上抬手摸著山川間的道路,已經明白春曉的意思,“你想讓商賈與百姓自發的購買水泥修繕道路。”
春曉心道,圣上還真看得起百姓,百姓飯都吃不飽,怎會在意路好不好走?
春曉輕聲解釋,“主要靠商賈與各州城的世家大族,良好的道路不僅便于商隊的往來,還方便各家族間的聯系,只要修繕好道路,再也不會有雨天出行不便的困擾。”
說白了,古代所有的一切設施,百姓享受到的好處少得可憐,真正享受到的是權貴和各大家族。
圣上摩挲著輿圖,想到春曉冊子中寫道,修繕好道路,可以如水路一般設置關卡收費。
在大夏,各地衙門也會在官道設立關卡,只是這筆收入并不會入國庫,而歸入地方財政。
圣上清楚大夏各州官道收費混亂,如果重新修繕水泥官道,圣上可以將收費歸入國庫。
從而加強對各州城的管控,好處太多。
春曉不再言語,她將能想到的都已經寫在冊子內。
圣上心情甚好的讓尤公公收起輿圖,示意春曉上前,“你制作出的水泥,你不想掌控水泥?朕信任的人沒幾個,朕希望你來運作。”
春曉眸底閃過諷刺,面上帶著惶恐之色,“水泥的確可以成為微臣入朝堂的機會,但是微臣有自知之明,水泥的利益太大,微臣勢單力薄抵擋不住圍上來的豺狼虎豹。”
她真玩不轉水泥,這也是她為何拋出水泥的原因之一,大夏各州城勢力何其繁雜,她手上沒兵馬,只是一個從六品的官,呵,誰聽她指揮?
她本就是百官眼中的肉中刺,多少人想找她錯處弄死她,她又沒瘋,怎會將把柄遞出去?
春曉不會自尋死路,水泥是她的誘餌,爭吧,亂吧,她巴不得越混亂越好。
這一刻,殿內蠟燭燃燒的聲音都安靜幾分,圣上仔細辨別春曉的神態,確認春曉真的惶恐,這才露出滿意之色,春曉并沒有因為利益沖昏頭腦,這才是他滿意的刀。
轉瞬間,圣上眸底晦暗不明,楊春曉的功勞越來越多,除非楊春曉造反,否則,他也動不了這丫頭。
又一想,這樣也好,百官也不能明著為難春曉,他的刀越安全,越能為他沖鋒陷陣。
圣上慈和的開口,“朕已經知道你的顧慮,水泥的事讓朕仔細想想,時辰不早,你先回去休息。”
春曉躬身,“微臣告退。”
待春曉離開勤政殿,圣上冷笑一聲,“這丫頭鬼精鬼精的,她早就制作出水泥,一直在尋找合適的機會拿出來。”
尤公公沉著臉,“陛下,封嬤嬤并沒有匯報消息,她是不是已經靠向楊大人?”
圣上雙手背在身后,“封嬤嬤斗不過這丫頭,不過,的確該敲打敲打丁平和封嬤嬤,讓他們別忘了誰才是主子。”
尤公公,“是。”
此時的太陽已經徹底落山,春曉走在安靜的宮道上,還有心情數著步數。
今日進宮的目的全部達成,回到家春曉臉上的笑也沒落下。
春曉去外公的院子,田外公正與鄭舉人下棋,田大表哥和春婉的夫婿站在兩側。
春曉進屋子就喊人,“外公,大表哥,伯父,堂姐夫。”
鄭舉人可不敢托大,忙站起身見禮,“楊大人。”
鄭家父子在進京前,還幻想過被熱情接待,到京城后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可笑。
他們到京城就沒見過春曉幾面,反而聽了許多關于春曉的傳聞,比楊悟延這個煞神還兇名在外,真不愧是父女倆,一個在西寧殺的匈奴人不敢繼續留在邊境牧羊。
另一個在京城更兇殘,一路踩著尸體封官。
田外公瞧出春曉心情好,笑著道:“今日莊子送來兩只新殺的羊,我正琢磨晚上吃羊肉鍋子,你要不要一起用膳?”
春曉仔細一算,許久沒和外公一起吃過飯,笑著應下,“好。”
田外公聽得心里高興,外孫女什么都好就是太忙,今日好不容易休息,這丫頭還出去搞事情。
田大表哥湊到春曉身邊,“今日登聞鼓被敲響,李侍郎的案子可有什么進展?”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春曉身上,春曉剛從皇宮回來,一定知道最新消息。
春曉拿起一個核桃,瞬間捏得粉碎,“李家沒有翻身之日。”
田外公和田大表哥兩人只覺得暢快,李侍郎對春曉下手,還對田大舅下手,早已結了死仇,現在李侍郎咎由自取。
鄭家父子瑟瑟發抖,只覺得春曉過于可怕,田家被針對時,他們看在眼里,結果才幾日?李侍郎就完了?
鄭家父子看不到此案各勢力間的博弈,再次認識到春曉的睚眥必報。
春曉又丟了個大雷出來,“外公,圣上要為我和陶瑾寧賜婚。”
田外公被茶水嗆到,連續咳嗽好一會,才瞪圓眼睛,指著春曉,“你請的旨意”
春曉沒想到外公反應這么大,干笑一聲,“嗯。”
田大表哥豎起大拇指,的確是表妹能干出的事,他更好奇,“圣上明日下旨嗎?”
春曉搖頭,“估計要等上幾日。”
圣上沒想好怎么賞賜她前,賜婚的圣旨不會下。
田外公內心早已認定陶瑾寧,可心里依舊不是滋味,心酸,好像喝了一缸的陳醋。
鄭家父子倆就是純純的背景板,他們連開口插話都不敢。
次日,刑部公布李侍郎公審的日子,定在春闈結束后,刑部為何將公審放到春闈結束,原因很簡單,各方博弈沒結束,利益沒分配好。
轉眼到了春闈放榜的日子,春曉沒興趣看張貼的榜單。
田大舅也興致缺缺,鄭舉人尷尬地站在原地,好一會才開口,“不去看看結果嗎?”
他以為禮部針對田家,田家清楚不會考中,所以不愿意去看結果,其實他也沒報多少希望自己能考中。
倒不是被春曉牽連,而是他自己考的并不好。
春曉清了清嗓子,“大舅形式還是要走一走的。”
田大舅,“......”
他是真不想走形式,卻也知道,許多人盯著他,這個形式必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