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曉指著自己,“因為我。”
孟家都不愿送女兒出嫁,明明三日后就是大表哥成親的日子,結果孟家卻急著離開京城。
田外公神色復雜,“我本以為孟家會悔婚。”
外孫女成了圣上的刀,歷朝歷代算下來,刀哪里會有什么好下場?現在的一切都是空中樓閣,圣上又上了年紀,一旦圣上離世,外孫女也沒了活路。
孟家一直求穩,結果春曉打了孟家一個措手不及。
春曉笑盈盈的,剖析孟家心思,“孟家沒悔婚,他們也想賭一把,我要安穩落地,孟家就可借著表嫂的關系,日后科舉進京不會有人為難孟家,京城的人脈沒斷。”
田外公點頭,春曉繼續道:“我要是沒好下場,孟家只是損失一個女兒,并不會影響孟家什么,而且孟家沒悔婚,對孟家的名聲有利,孟家不是出爾反爾之家,守承諾,有信譽。”
哪怕大夏朝貪官當道,誰也拒絕不了守承諾的人,這就是孟家與人交往的名片。
田外公慢慢地走向馬車,今日他沒讓長子陪他送行,只帶外孫女,也有他的用意,告訴孟家,田家會堅定的站在外孫女身后。
回到馬車上,春曉為外公倒熱茶暖身子,“孟家急著離開,也是想告訴所有人,孟家和我不熟,一切的火氣不要撒在孟家身上。”
田外公抿了一口茶水,雙手捧著茶杯暖手,“你也別怪孟家,他們太弱小,走到今日不容易,何況趨利避害是人之常情,你可不許給你表嫂臉色看。”
“我是不明事理的人嗎?您放心,我從不會遷怒。”
田外公臉上爬滿笑意,“我是真沒想到,一次查抄皇莊貪墨,竟然另辟蹊徑讓你有了差事,就是不知道,圣上給你幾品官職。”
他一直琢磨怎么讓外孫女順利入仕,結果柳暗花明又一村。
春曉臉上也輕松幾分,“我也不知道。”
回程,春曉的手一直握著長刀,今日外公不叫她一起送行,她也會跟著出來,田家和她是一體的,若有人對田家人動手,也能打擊到她。
今日春曉為了安全,帶了二十個護衛,她堅信有些人不會放過任何除掉她的機會。
丁平吹了口哨,春曉動了動耳朵,一巴掌按在外公的后背,一腳將炭盆踢出馬車,快速壓著外公趴下。
咚咚的聲音不斷響起,箭射中馬車,馬車外的小六已經一刀砍斷馬兒拉車的韁繩,馬受驚奔跑并沒有帶動馬車。
有箭順著馬車簾射入馬車內,甚至有箭射穿馬車,春曉按著外公,直到聽不見聲響,春曉才慢慢的抬起頭。
春曉清楚暗殺她的人不會少,所以特意重新打造了馬車,在木板中間夾了兩層的鐵,結果還有許多支箭射穿馬車。
小六拉開馬車簾,急切的問,“姑娘可有受傷?”
“我沒事,外面什么情況?”
小六跳上馬車扒箭,“丁平帶人追了過去。”
馬車內的箭不少,還好春曉定制時,特意加寬了座位,座位是實心的,這才沒讓箭射穿座位。
田外公倒是沒被嚇到,端詳鐵箭,沉聲道:“不僅是神箭手,力氣也不小。”
春曉檢查箭身,沒有任何標記,“這是奔著必殺我而來,要不是我足夠謹慎,今日您老就要陪著我一起去見閻王爺。”
田外公沒好氣的點外孫女額頭,“你還能笑得出來?你成了多少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春曉捂著額頭,“我不笑,還哭嗎?有太多人想讓我哭,我偏要笑。”
田外公心疼外孫女,憂心忡忡,“大夏百年,皇莊的奴才不知多少人脫離奴籍,多年盤根錯節下,不單單送子嗣入宮成為宦官,還培養女子與官員結親,這次圣上血腥清理,看似清掃干凈,其實埋藏的根并沒有傷到。”
春曉何嘗不知曉,“所以貪官不清,大夏不寧。”
田外公心驚外孫女的殺意,這一次因外孫女死的人不少,忍不住捂著心口,“聽外公的話,慢慢來,你再弄出大動作,圣上也保不住你。”
現在有圣上和皇室宗親頂在最前面,外孫女再弄大動作,他都不敢想后果。
春曉現在的顧忌太多,后路沒準備好,而且她還太過弱小,“您放心,我明白。”
田外公,“......”
外孫女在他這里沒有任何信譽!
春曉等車內的箭全部清理干凈,等丁平回來,才下馬車查看受傷的護衛,丁平示警及時,箭又是沖著馬車而來,有兩匹馬斃命,四個護衛被箭射中,倒是沒射中要害。
丁平匯報,“這些人訓練有素,我沒追蹤到。”
丁平后怕的不行,這一次姑娘沒受傷,全賴姑娘謹慎,如果沒換馬車,姑娘不死也會受重傷。
春曉語氣玩味,“你們可是圣上培養的死士,他們能躲避追蹤,呵,看來豢養死士的人真不少。”
仔細一算,有能豢養死士的人的確很多,世家大族都有自己的死士。
后面的路沒再遇到危險,春曉的馬車引起守城士兵的警惕,仔細詢問過后才放行。
春曉對著丁平道:“不回家,我們去大理寺。”
田外公愣怔片刻,然后笑出聲,“的確該報官。”
今日的春曉是京城街上最靚的崽,百姓紛紛避讓開,有幾個紈绔不怕事的跟著馬車走,非要看看馬車內是誰。
馬車差點被射成篩子,也不知道里面的人是否活著。
京城的消息傳的很快,等春曉到大理寺時,該知道的都已經知道消息。
春曉的馬車拉著受傷的護衛,馬車外難免會沾染上血跡,流言四起,越傳越離譜,甚至說春曉已經死了。
大理寺外的衙役面露警惕,丁平拿著春曉的令牌,對著衙役抱拳,“京城外有歹人截殺楊將軍之女,我家姑娘對大夏有功,歹人奔著我家姑娘命而來,我家姑娘死里逃生特來報官。”
衙役已經傻眼,觀察篩子一樣的馬車,嘶了一聲,“稍等,小人這就去匯報。”
馬車后,跟著的紈绔對視一眼,眼底的興趣更濃,沛國公府的嫡出小公子天不怕地不怕。
小公子被眾人推出來,笑嘻嘻的來到馬車前,無視警惕的護衛,高聲喊道:“楊姑娘可有受傷?”
丁平就站在馬車窗邊,低聲介紹:“沛國公府的嫡出小公子,姜嘉平,最受寵的一個。”
沛國公府的小公子耳朵不聾,他知道自己的臉很有辨識度,可一個小廝對他了如指掌?
小公子姜嘉平打量模樣平凡的小廝,福至心靈的轉頭看向自己的貼身小廝,這和爺爺給他的小廝很像。
姜嘉平收斂調侃的神色,卻也沒害怕的離開,反而對聞名京城的楊姑娘更感興趣。
春曉拉開馬車簾,跳下快要散架的馬車,笑盈盈的回話,“可滿足姜公子的好奇心?”
姜嘉平眸子锃亮,兩步竄到春曉面前,圍著春曉轉了兩圈,回過頭去看漏風的馬車。
姜嘉平豎起大拇指,“這都沒傷到你,實在是厲害,佩服,佩服。”
其他的紈绔也驚呼出聲,推搡著走過來,以前他們不屑楊春曉,現在是真佩服。
姜嘉平傲嬌的很,“楊姑娘好本事,難怪馬球打的也好,下次一起打馬球?”
“對,一起打馬球,我們打馬球厲害的很,還沒輸過,楊姑娘就不該和女孩子打馬球,跟我們比輸贏。”
紈绔們嘰嘰喳喳的邀請春曉打馬球,春曉扯了扯嘴角,這些人是不是忘了,這里是大理寺門口?
大理寺少卿,姜大人帶人出來,就見到自家蠢弟弟,“嘉平,你在干什么?”
姜嘉平才不怕,嘿嘿直笑,“大哥,我就是好奇,所以跟過來看看。”
姜大人磨著后槽牙,楊春曉被刺殺,那是要命的事,這也能好奇?
姜嘉平見大哥黑臉,一點都不在意,轉過頭對著春曉道:“楊姑娘,我親大哥是大理寺少卿,他一定會查清兇手是誰。”
姜大公子,“!!”
他很想打死親弟弟。
春曉差點沒笑出聲,沛國公府的確有實權,子嗣也出色,然沛國公府唯恐沾上她,要知道,圣上對沛國公府也不放心,沛國公府躲著圣上還來不及!
姜大公子快步走下臺階,姜嘉平一看不好,忙帶著狐朋狗友離開。
春曉躬身,“見過姜大人。”
姜大人審視著楊春曉,低聲道:“小弟頑劣,楊姑娘莫要放在心上。”
春曉笑瞇瞇的,“姜小公子性格很好。”
姜大人臉頰僵硬,“姑娘剛死里逃生還能談笑風生,不愧是圣上的學生,只是這次能逃脫,就是不知道下一次,姑娘是否有今日的好運氣。”
春曉摩挲著令牌,“我這人不僅命硬還是長壽之相,必然會長命百歲。”
“姑娘的自信讓姜某佩服,只是光有自信可不行。”
春曉挑了挑眉頭,“姜大人的話,我一定記在心上。”
姜大人端詳著手里的箭,制作精良,垂下眼簾掩蓋眼底的情緒,又檢查馬車,姜大人在心里加一條,這位楊姑娘不僅自信還謹慎。
春曉扶著外公下馬車,姜大人拱了拱手,“田老先生。”
田外公認識姜大人,感慨的道:“一轉眼,大人已經成官居大理寺少卿,恭喜大人前途無量。”
春曉意外外公認識姜大人,看樣子還有過交集。
這時,一輛馬車直奔著大理寺而來,春曉一把將外公護在身后,等看清馬車,春曉緊繃的心神才放松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