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江南面色不變，似乎這樣的結果正在他的預料之中，指示問道：“志豪市長，平時這個老莊也這么跟別人說話嗎？”
周志豪苦笑著說道：“市長，他就是這個樣子的，眼睛長在腦門上……唉，誰讓他們南煙財大氣粗呢？是個人就得求著他們，狂慣了的。”
衛江南點點頭，想了想，說道：“你再給黃燁打個電話，我問問他的意見。”
周志豪急忙答應，卻又說道：“市長，莊朝棟還會接我的電話，黃燁就真不敢保證了。我平時和他打交道也不多，就見過兩次，一起吃過一次飯……”
黃燁是正廳級，周志豪副廳級，面子上只差了一個臺階，實際地位相差甚遠。在天南這樣的煙草大省，黃燁的地位，甚至比一些普通的副省長還要高。
關鍵煙草系統直管，和銀行系統一樣，省里主要領導都得好聲好氣和他們說話。
黃燁不把周志豪放在眼里，太正常了。
興許運氣不錯，電話一撥就通，響了幾秒鐘之后，還真接聽了。
不過接電話的不是黃燁本人，而是他的聯絡員。
“你好，哪位？”
“你好你好，我是周志豪，邊城的副市長……是這樣的，我們衛江南市長想要和黃董通話，請主任幫忙問一問黃董的意見。”
這話那是相當卑微了。
聽說是邊城市長要和黃燁通話，聯絡員倒也沒有怠慢，說了一句“稍候”，片刻后，電話那邊傳來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
“哈哈，衛市長好啊，我是黃燁啊……”
和衛江南想象中不一樣，沒有那種官腔，倒是頗有幾分江湖氣息。
嗯，每個人的性格都不同。
不過以衛江南的經驗來判斷，通常這樣的人都不太講規矩，他們只講義氣。將國家賦予他的權力異化成自已個人的權力。
但很多做生意的人，反倒喜歡和這種人打交道。
只要把準了他們的脈，很多事非常容易搞定。
“黃董好，久仰大名，如雷貫耳啊……”
衛江南和他客氣了幾句。
“哈哈哈，衛市長過謙了，全省……哦不，全國最年輕的市長，你才真的是大名鼎鼎。”
蘇秦系突然將手伸進天南，雖然黃燁只是企業高管，而且非天南本土干部，但人在天南，對發生在天南政壇的重要事件，還是很關注的。
兩人假模假式的扯了一番，衛江南主動切入正題：“黃董，有個事要請你幫忙啊……”
“衛市長請講，只要我黃燁能辦到的，沒二話。”
衛江南一笑：“這事兒吧，黃董肯定能辦，就是你一句話。”
黃燁頓時就悶了一下。
哥們，你不按套路出牌啊。
我就是跟你客氣一下，你聽不出來？
立馬就提高了警惕。
拒收整個邊城的煙葉，這么大的事，莊朝棟再鼻孔朝天也不敢自作主張，肯定得和黃燁匯報的，說不定壓根就是出自黃燁的屬意。
黃燁這就是揣著明白裝糊涂，還要維持自已跟朋友講義氣的人設。
“衛市長，到底什么事啊？”
衛江南便將和莊朝棟說過的話重復了一遍，笑著說道：“黃董，我知道企業有企業的運作規則，如果我們有什么做得不到位的地方，黃董盡管批評，我們馬上就改。還請黃董幫個忙，回頭一定感謝。”
周志豪默默聽著，覺得江南市長如果去混江湖，應該也能風生水起。
這個角色扮演，轉換自如啊。
“哈哈，我當什么事呢，就這？”
“衛市長你放心，我認為這里邊肯定有什么誤會，要不就是莊朝棟這混蛋腦子糊涂了。你們邊城的情況我知道，偏遠農業地區，經濟不發達，許多農民朋友靠著種點煙葉這樣子的……怎么可以說拒收就拒收呢？”
“你放心，我這就找莊朝棟問個明白。”
“這混蛋要是不給我一個過硬的理由，看我怎么收拾他！”
“哈哈，黃董可千萬別這樣講，莊總肯定也是從有利于公司工作的角度出發的，絕不是故意要針對我們邊城。”
“這中間應該是有什么誤會。”
衛江南很客氣地說道。
這叫什么？
這叫疏不間親。
莊朝棟雖然只是個小小的處級干部，擱在其他場合，衛江南都不帶拿正眼看他，但采購部總經理一定是黃燁的親信心腹，這一點毋庸置疑。
而且極有可能這就是人家故意在針對邊城。
或者更加直白一點說，就是故意在針對他衛江南。
黃燁沒有任何理由針對李節。
如果黃燁和李節關系不好的話，早些時候就出手了，絕不會等到現在。偏偏他衛江南來了，并且在抓了韋紅旗之后，南煙公司突然就拒收邊城的煙葉了。
要說這是巧合，衛江南可不那么相信。
“哈哈，江南市長真是善解人意啊……放心放心，我這就去了解一下情況，盡快給江南市長一個答復。”
黃燁換了稱呼，顯得無比親熱。
卻就是不給一個實底。
他可沒說一定要江南市長一個“滿意答復”。
掛斷電話，衛江南當即起身，對周志豪說道：“志豪同志，請你馬上通知煙草研究所的專家，我們這就去通遠，實地看看煙葉的質量。”
煙草種植研究所是隸屬于邊城農科院的下屬機構，在邊城農業科技領域，算是比較重要的一個研究所。
衛江南雖然是個煙槍，但并不具備鑒定煙葉質量好壞的能力。
“哎哎……”
周志豪連聲答應，臉上飛快閃過一抹古怪之色。
在得知衛江南要立即前往通遠時，曾超愣了一下，急忙提醒道：“市長，下午還要去機場迎接遠征省長和林玉田部長呢……”
林玉田動作很快，上午就到了云都，目前正和省委書記裴嘯林以及省長關遠征會晤，省政府辦公廳那邊，已經通知了邊城，下午三點，遠征省長將陪同玉田部長抵達邊城，實地調查了解云山銅礦的情況。
省長和部長親自來到邊城，這當然是頭等大事，市委市政府兩大班子的全部人員，都必須去機場迎接的。
衛江南卻要在這時候去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