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江南的臉色頓時變得嚴峻起來。
邊城去年的GDP總值剛過百億大關，煙草種植產值就達到三億元，確實可以算是農林牧的支柱產業了。
而且煙草的利稅要高于其他農產品。
“南煙公司拒收的理由是什么？”
周志豪說道：“他們的理由是我們煙葉質量不達標……但這個理由我個人認為其實是站不住腳的。我們的煙葉質量一直都很穩定，尤其通遠的烤煙，質量好味道正，是出了名的。”
“以往從未發生過這種情況，也不知道他們突然抽什么瘋……”
“你沒有問過他們嗎？”
“問了呀……發生這個事之后，我第一時間就和南煙采購部的莊總經理打了電話。莊朝棟話都沒跟我說幾句，直接就掛了我的電話。就一句話，不要就是不要。”
“市長，你剛來沒多久，還不大清楚南煙那幫人的脾氣，那可真是傲氣得厲害。”
“沒辦法，他們太財大氣粗了，說不要誰的煙葉就不要。”
“他們又是直管的，不要說我們市里拿他們沒什么辦法，就算是省領導開口，人家也敢頂回去。”
周志豪外表看上去是個忠厚老實之人，不料也是個話癆。
尤其訴苦的時候面部表情更是豐富，不明底細的人很容易被他帶動情緒，對他表示“同情”。
“市長，這可怎么辦啊？”
“煙葉這個東西，雖然儲存時間還行，可原煙的最長儲存時間也就是六個月不到。這批煙葉要是爛在煙農自已手里，要出大事啊……”
“很多煙農一年到頭就靠這個，他們一般都沒有其他收入來源了。最多就是自已種點糧食，一年的衣食住行，都指著煙葉呢。”
天南是典型的山地高原地形，山地多平地少，人均耕地面積在全國雖然能排進前十，可主要是旱地，以種植經濟作物為主。糧食種植面積并不大。
不管周志豪的焦慮是不是裝出來的，但他說的卻是事實。
衛江南點點頭，說道：“你把莊朝棟的電話號碼給我，另外，有南煙公司一把手的電話號碼嗎？”
“有有……”
周志豪的準備倒是很充分，立馬就從口袋里掏出兩張名片來。
一張是南煙公司采購部總經理莊朝棟，另一張就是南煙公司董事長、黨委書記黃燁。
身為邊城分管農林牧業的副市長，周志豪肯定也是拜訪過黃燁的。
“衣食父母”嘛。
衛江南當即便拿起電話撥號。
打給莊朝棟。
莊朝棟的“牌子”聽上去很牛，南煙公司采購部總經理，實際上也就是對應正處級。雖然自從改制之后，很多央企和國企都不再明確行政級別，但實際上，運行了數十年的這套模式是不可能輕易改變的。企業的高管，都會參照一定的行政級別來管理。
地方官員和央企國企負責人對調的現象，也經常發生。
如果沒有行政級別這個東西作為對照，那這種調動是很難進行的。
衛江南以市長之尊主動給省級煙草公司的正處級干部打電話，算是依足了規矩，很給莊朝棟面子了。
不過這位莊總很顯然人如其姓！
電話響了好一陣，就是無人接聽。
好吧，大人物一般不接陌生電話，衛江南對此表示理解。
“志豪市長，用你的手機打過去吧。”
一直到手機里傳來優雅的英語，衛江南才掛斷電話，對周志豪說道。
“哎哎，好的好的……”
周志豪急忙用自已的手機給莊朝棟打過去。
這次倒是接了，不過也足足等了十幾秒鐘。
莊總經理還真是李萬姬的好老公啊，忙得很。
“老周，又怎么了？”
電話一接通，那邊就傳來一名中年男子很不耐煩的聲音，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周志豪的上級領導。
“我不是跟你說了，你們的煙葉不行嗎？老是來煩我干嘛？”
哪怕隔著無線電波，周志豪也是連連欠身，以一種明顯討好的語氣說道：“是這樣的莊總，我們衛市長，衛江南同志，代理市長，要和你通話……”
“衛市長？”
“呵呵，他想要跟我講什么？”
莊朝棟依舊傲氣得很。
反正大家又不是一個系統的，你是市長又怎樣？
就算是李節，莊總經理說不鳥他就不鳥他。
衛江南從周志豪手里接過電話，笑哈哈地說道：“莊總，你好，我衛江南啊……”
“衛市長，你好啊……”
莊朝棟拖了一下長音。
“哈哈，你好你好，莊總……剛才志豪同志跟我講，說貴公司突然決定拒收我們邊城的煙葉，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啊？”
“原因？”
“我已經跟周志豪說了，質量不符合我們的要求。”
“莊總，據我所知，今年我們邊城并沒有發生什么重大的天氣變化，煙農也還是過去那些煙農，經驗方面應該是沒有問題的。怎么今年的煙葉質量，就突然達不到標準了呢？”
莊朝棟嘿嘿一笑，說道：“衛市長，煙草生產是要講科學講專業的，這個你可不是行家。我們煙草公司收購煙葉，都是有標準的。你們邊城今年的煙葉質量不達標，我也沒辦法啊。”
“總不能收了你們邊城的劣質煙葉，自已砸自已的招牌吧？”
“我們南煙公司的品牌，可是金字招牌，容不得半點馬虎。”
“那當然了，企業肯定得維護好自已的品牌……不過莊總，你也知道，煙葉種植是我們邊城農業生產的支柱產業，上萬煙農指著這個過日子呢。還請莊總多多考慮這個實際情況。”
衛江南很客氣地說道。
“呵呵，衛市長，要說別的事情呢，你堂堂市長親自給我打了電話，我怎么也得給你一個面子。”
“但煙葉這事吧，我是真不敢拿來做人情。”
“這次我放了水，收了你們的煙葉，回頭砸了招牌，就等同于砸了我莊朝棟的飯碗啊。”
“不好意思啊，衛市長，這個忙我真的幫不了。”
“我還有事，先這樣吧！”
說完，不等衛江南再開口，直接就把電話掛斷了。
周志豪看著衛江南，一副“你看，他就是這么屌”的樣子。
牛逼轟轟的衛市長，一樣吃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