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省委的速度極快。七月下旬，省委黨校高級速成班就搞起來了。招生對象確定為全省體制內正處級副處級在職干部，學歷為高中和中專者。按照省委組織部的要求，這批干部，必須全部入學，在職進修半年，畢業后發省委黨校的大專文憑。和這個招生簡章一起發到各市州縣的，是省委組織部親自擬定的名單。全省凡是學歷為高中或中專的在職正處級副處級干部，都必須入學。羅平縣委副書記，政法委書記衛江南同志的大名，赫然在列。留給衛書記交接的時間只有短短七天。因為按照省委組織部的文件規定，高級速成班八月二號就要開學。凡是在名單上的學員，原則上不許缺席。有一個算一個，都必須按時入學。目前中央對在職干部的學歷要求越來越嚴格，尤其是實職領導干部。至于為什么開學時間是八月二號而不是一號，原因也很簡單。八月一號是建軍節，省委的主要領導同志，要和軍隊那邊互動，看望堅守在崗位上的指戰員們，抽不出時間來參加這個高級速成班的開班典禮。半年學制，遲一天開學，關系不大。久安市委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接到省委組織部的文件，趕緊召開書記辦公會議研究。主要就是商量，這些被抽調去省委黨校學習的干部們，他們的遺缺由誰來接替。還別說，這次需要研究的干部異動人數不少。因為歷史遺留問題，目前整個久安市在職的正處級副處級干部，有七八個是高中或者中專學歷。其中好幾位還是實權實職，他們去省委黨校學習，一去就是半年，留下來的工作，肯定需要有人來接手才行。比如衛江南，他現在的本職是羅平縣委副書記，兼職是政法委書記，還分管交通運輸，文旅產業和招商引資工作。算是非常重要的縣委領導。不大可能安排其他同志兼管他的工作，只能重新安排一位政法委書記，另外交通運輸，文化旅游，招商引資工作，也要安排給其他縣里領導來分管。衛江南在省委黨校學習期間，只保留羅平縣委副書記的職務。因為文件來得很突然，事先沒有得到風聲，因此久安市委這邊，也就不可能有什么預案。書記辦公會議，黃德坤第一個發言。照他的意思，羅平縣委政法委書記還是要安排一位內行過去接任。他向市委推薦了市委政法委的秘書長。岳青歌不置可否，轉向高妍。“市長，你的意見呢？”照理，縣委政法委書記的人選，岳青歌沒必要優先征求市長的意見。但衛江南是個例外。誰還不知道衛江南是高妍的第一鐵桿嗎？眼下高妍在市里，表現得比較強勢。岳青歌也不愿意和她鬧矛盾，大家合作共贏。高妍的臉色有些不好看，大家還以為她對黃德坤這個提議有意見，不料高市長卻搖了搖頭，有點心不在焉地說道：“政法系統的事，我個人的意見，主要還是聽書記和德坤同志的。”大伙轉念一想，頓時就明白過來。高妍是在擔心衛江南。能不擔心嗎？省委組織部這個文件和省委黨校這個高級速成班，怎么看都透著蹊蹺。給高妍的感覺，就是沖著衛江南一個人來的。只不過為了掩人耳目，還在全省給他拉了上百位“龍套”陪練而已。按照干部任用的一些規則，省委黨校進修可以看作是提拔或者重用的先兆，對大多數人而言，這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事兒。但對衛江南就未必了。到時候，進修畢業，拿到大專文憑，省里就可以重新安排衛江南的工作。可沒誰保證，一定讓他再回久安。完全有可能交流到其他地方去任職。所以，這就是一般人都不敢得罪省級大佬的原因。哪怕你在地方上再有背景再有靠山，人家一時間拿你沒辦法，不代表著以后也拿你沒辦法，只要把你交流出去，到時候，看你怎么辦。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所以這次研究人事的書記辦公會，高妍全程幾乎都沒怎么發言，就是隨聲附和。她實在是沒心思。晚上，世紀廣場某棟二十七樓的單元間里，對著面前豐盛的晚餐，高妍依舊心事重重的，沒什么食欲。衛江南解下圍裙，坐到她旁邊，湊過去親了一下她嬌艷的臉頰，笑著問道：“怎么，還在煩心進修的事兒呢？”高妍白他一眼，哼道：“能不擔心嗎？”“分明就是沖著你來的。”“這幫人，真的是沒一點器量。”“你明明都已經放過那個熊立輝了。”這才是高妍最生氣的地方。在她看來，衛江南對熊立輝真的是手下留情了，照著熊立輝自己交代的那些問題，真治他一個詐騙罪，一點毛病都沒有。衛江南只讓他給袁建安補發一批貨，已經很給面子了。誰知道這幫家伙，竟然就發這樣的“大招”。衛江南笑道：“器量這個東西，和人的本質有關。不見得位高權重，就一定器量大。他們既然那么想干仗，那就干吧，誰還怕了不成？”高妍有點急了，說道：“不是，萬一到時候他們把你交流到石城去呢？”那可是熊家的大本營，是柳傅軍書記的老家。衛江南哈哈一笑，說道：“石城就石城。”“我倒正想去見識見識，熊定文到底有什么厲害手段。”“他以為，給省委一哥看家護院，就可以目空一切了？”你有個省委書記護著，我也想有個省委書記護著啊！高妍看他一眼，見這個男人依舊那么牛逼轟轟的，鎮定自若得很，不由得又是擔心又有幾分驕傲。“來，吃飯。”“吃完飯，讓我好好測量一下，是不是又長大了……”衛江南笑嘻嘻的，一臉的不正經。高妍狠狠給了他兩個白眼球。什么人啊，就知道惦記那兩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