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了他了！”“這個王八蛋，好大的狗膽！”大寧，上次柳傅軍接待岳青歌的私家菜館，獨立封閉的包廂內，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拍著桌子，怒發如狂。從長相上看，熊立輝和他有幾分相似。只不過此人的神態更加霸道，仿佛全天下之人，都不能忤逆他半點。原本在衛江南等人眼里，已經囂張到了極點的熊立輝和他比起來，啥都不是。事實上也是如此。此時此刻，時時刻刻叫囂著，要讓謝浩明當不成縣委書記，連續啐了衛江南三口的靜江第一牛逼大老板熊立輝，卻勾著腦袋，像個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孩子一般，就差抹眼淚了。毫無疑問，這就是熊立輝的堂叔，石城市委書記熊定文。也是整個靜江公認的，柳傅軍書記第一親信。連坐在他對面的省委副書記，常務副省長吳波，此刻在熊定文眼里都變成了透明的，怒發如雷的熊書記，唾沫星子直接就噴到了他的臉上。吳波甚至都沒抬手擦一下，只是抽了一口煙，淡淡說道：“定文書記，他膽子大，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連傅軍書記他都不放在眼里。”“特么的，他是不是以為，在老蘇家找了個女孩子當對象，就天下無敵了？”熊定文紅著一雙眼珠子，怒氣沖沖地朝吳波吼道。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老熊就是這么個性格。簡單粗暴。當然，在那些追隨他的親信眼里，熊書記這是率性耿直，不做作。他不高興了，臭罵你一頓，高興起來，該提拔提拔，該重用重用，一點不含糊。不過，如果你真正惹火了他，那就要準備迎接最嚴厲的打擊。對自己的敵人，熊定文從來都不心慈手軟，更不會有半點仁慈。不把你打倒在地，再踏上一萬只腳，老熊是絕對不會收手的。有人做過統計，這幾年來，全省十五個市州，處理干部最多的就是石城市。上到市長，下到縣處級干部，每年都要干掉幾個。而且不是簡單的撤職查辦，而是直接送去蹲大牢。敢跟老熊對著干，那就絕沒有好下場。吳波雙手一攤，不徐不疾地說道：“事實就是這樣。就現在，他把你侄兒收拾得跟孫子一樣，你能把他怎么樣？”“特么的，還翻天了？”被吳波這么一激，熊定文更是怒氣沖天，再次猛拍桌子。“這里是靜江！”“老子這就去找傅軍書記。”“我還就不信了，堂堂省委書記，會拿一個小小的副處級干部毫無辦法？”吳波“嗤”地一笑，連連搖頭。“老熊，不是我給你泄氣，我勸你啊，還是別去碰釘子了。傅軍書記要是想辦他，等到今天？”“有些事，傅軍書記也有他的難處。我們啊，還是多為他著想吧，別去麻煩他了。”“老吳，你什么意思？”熊定文只是脾氣暴躁，卻絕不是無腦之人，立馬就在吳波的陰陽怪氣中聽到了弦外之音。情急之下，連稱呼都變成了“老吳”。也不怪熊定文這么“粗糙”，人家是真有底氣。論資歷，吳波還不如他那么老呢。論親近，吳波在柳傅軍心目中的重要性，也未必就超過了他。“沒什么意思。你真想幫傅軍書記出氣，那就搞點實在的東西。凡事都要去麻煩傅軍書記親自出馬，那要我們這幫人干什么？”吳波斜乜他一眼，淡淡說道。熊定文冷哼一聲，說道：“老吳，你也不要說這種話。我是石城市委書記，不是久安市委書記，更不是省領導。他人在久安，我能有什么實在的辦法？”“特么的，省里把他調到我們石城來試試看，看我怎么修理他！”“就是啊，吳波書記，他一個副處級干部，沒有過硬的理由，也不能跨市調動吧？”熊立輝在一旁說道。他雖然囂張跋扈，張揚至于極點，但作為資深買辦，官場上的道道，卻也是十分清楚的。吳波冷笑一聲，說道：“沒有理由，就不能創造一個理由出來嗎？”“規則是什么？”“規則都是由人制定出來的。”熊定文有些不耐煩地一擺手，說道：“吳波書記，有什么高招，你就直說。只要能把那個混賬東西搞到我石城來，你看我怎么收拾他！”“很簡單，黨校進修！”吳波嘿嘿笑了起來，雙眼微微瞇縫，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說實話，為了這個事，他已經謀劃很久了。可以說，打從痛失省長寶座之后，吳波心中最大的一件事，就是怎么收拾衛江南。這已經變成了吳波常務副省長的執念，夙夜難眠，無論怎樣都揮之不去。“那個小子，只有高中文憑，這是他的硬傷。他做夢都想要搞一個高文憑。”“既然這樣，那就安排他去省委黨校進修嘛，高級速成班的那種，學制半年，畢業就給發大專文憑。”“等他畢業之后，不就可以進行干部交流了嗎？”“到時候，全省統一分配，讓他去哪里，他就得去哪里，還能由得他自己挑嗎？”“高，實在是高！”熊立輝禁不住嚷嚷起來，朝吳波豎起了大拇指。果然不愧是老陰筆。熊定文卻蹙起眉頭，說道：“沒那么容易，真以為老蘇家是吃素的，人家能答應？”別看剛才老熊一副絲毫不將老蘇家放在眼里的架勢，其實都不過是假象罷了。老蘇家那樣的龐然大物，誰敢真的無視？“嘿嘿，事在人為嘛。”“走一步看一步，到時候，再想辦法。總之一定要先把他從久安調出來，那地方，現在我們都有點鞭長莫及。”“那個岳青歌，是秦家的人，秦家和蘇家是個什么關系，大家都知道的。”“不把他從久安調出來，我們都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岳青歌再當幾年市委書記，說不定連縣委書記都能給他解決。”“到時候啊，傅軍書記和你老熊，可都退二線了，還能把他怎么樣？”熊定文一聽，果然是這么回事，當即一拍桌子。“那好，就是這么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