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之后,
尤嘉慵懶地靠在沙發扶手上,真絲睡裙的肩帶滑落,露出圓潤的肩頭。
她指尖夾著一支細長的女士香煙,煙霧裊裊,眼神卻銳利如刀,與此刻慵懶的姿態形成鮮明對比。
“光在外面煽風點火還不夠,”她吐出一口煙圈,聲音帶著事后的沙啞和一絲冷硬的決斷,
“你要在內部給他施加壓力。明天一早,就以穩定局面、澄清事實的名義,緊急召開常委會。”
崔永浩系好皮帶,眉頭微蹙:“開常委會直接譴責他?理由呢?搬遷療養院是省委的決策,這是大前提,動不了。”
“誰讓你動省委的決策了?”尤嘉斜睨了他一眼,眼神中帶著一絲譏諷,“腦子轉不過彎?決策是省委的,但執行的人是他羅澤凱!”
“你就抓住一點——他的執行方式嚴重失當,工作方法簡單粗暴,毫無人文關懷。”
“甚至可能存在暴力執法、威逼恐嚇的行為,這才導致了老干部情緒崩潰,最終釀成周玉蘭跳樓的悲劇!”
她坐直身體,睡裙領口的風光若隱若現,語氣卻愈發冰冷:
“在會上,你要發動你的人,強烈質疑他羅澤凱在搬遷過程中的具體做法。”
“質問他對老同志有沒有盡到安撫解釋的責任?為什么會出現如此激烈的對抗情緒?”
“周玉蘭為什么會留下那樣一份血淚控訴的遺書?要他當著所有常委的面說清楚!”
崔永浩沉吟道:“開發區的事情,一直是羅澤凱在主導,我這邊不好直接插手太多,缺乏細節,火力恐怕不夠猛。”
“蠢!”尤嘉毫不客氣地斥責道,“療養院本身歸縣里管,它的產權、人員關系,哪一樣不在縣政府的管轄范圍內?”
“何況那些老干部,哪個不是為簡州縣發展立下過汗馬功勞的?”
“他們現在的安置和情緒問題,不是你這個縣長分內的事?”
“他羅澤凱強勢插手,本來就越界,現在出了這么大的事,你過問、你質疑、你要求反思執行過程,名正言順!”
她掐滅煙蒂,目光灼灼地盯著崔永浩:“崔縣長,你這不是插手開發區事務,這是你在履行縣長維護穩定、關愛老干部的職責!”
“在會上,你要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替‘枉死’的周玉蘭說話,替那些‘被粗暴對待’的老干部發聲!”
“要把羅澤凱釘死在‘執行粗暴、激起民憤’的恥辱柱上!”
崔永浩的眼睛慢慢亮了起來。
尤嘉的話像一把鑰匙,“咔噠”一聲,打開了他被條條框框鎖住的思路。
沒錯——攻擊決策是找死,但攻擊執行方式,尤其是攻擊執行者“缺乏方法、沒有溫度、激化矛盾”,這在政治上幾乎無懈可擊,還能博得“為民請命”的好名聲。
“我明白了。”崔永浩臉上露出一絲狠色,“明天常委會,我就讓他嘗嘗什么叫千夫所指!”
尤嘉滿意地笑了,重新慵懶地靠回沙發,伸出腳趾輕輕蹭了蹭崔永浩的小腿:
“這就對了……要讓所有人都覺得,他羅澤凱不僅能力有問題,德行也有虧!不配坐在那個位置上。”
崔永浩看著她那張在昏暗燈光下美得驚心動魄的臉,一把將她拉入懷中,狠狠吻了上去。
尤嘉在他懷中輕笑,任由他再次將自已壓向沙發。
然而,就在崔永浩的手再次探入她睡裙下擺時,尤嘉卻輕輕推開了他。
“今晚夠了。”她起身,整理著凌亂的睡裙,語氣恢復了冷靜,“明天還有硬仗要打。你需要清醒的頭腦,而不是一張疲憊的臉。”
崔永浩愣了一下,隨即苦笑:“你真是……又狠又清醒。”
尤嘉走到窗前,望著遠處縣機關大樓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在權力的戰場上,感情和欲望,都只是工具。用得好,能殺人于無形;用不好,只會把自已搭進去。”
她回頭看了他一眼:“你也一樣,永浩。記住,我的目標,從來都不是周玉蘭的命,而是——羅澤凱的位子。”
崔永浩默默點頭。
他忽然意識到,尤嘉比他想象的……更可怕。
……
次日清晨,縣機關大院。
一夜沒回家的羅澤凱剛吃完早點,就接到通知:
上午十點,召開縣委常委會,議題為“關于妥善處理周玉蘭同志不幸事件及進一步做好老干部工作的緊急會議”。
九點整,羅澤凱的手機震動起來。
是楊麗。
他立刻接通,快步走進辦公室角落,壓低聲音:“楊姐,怎么樣?”
電話那頭,楊麗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和凝重:“羅書記,情況有點復雜。”
羅澤凱的心一沉。
楊麗繼續道,語速很快:“趙勝利病房的監控,我拿到備份了。從他入院到凌晨一點,獨處時間有三段,最長的一次超過二十分鐘。”
“我反復看了十幾遍,他確實沒有使用任何通訊設備,也沒有人進入病房。”
“他大部分時間盯著天花板發呆。沒有任何異常舉動。”
她的語氣透著無奈,“我派去安置點調查老干部的人……也回來了,都說沒什么收獲。”
“老干部們普遍情緒低落,對搬遷不滿,但提到周玉蘭,都說她比較沉默,沒怎么交流,或者受過誰的鼓動。”
羅澤凱站在窗前,望著樓下忙碌的景象,眉頭緊鎖。
沒有線索?
這不可能。
趙勝利裝病是鐵證,這本身就是最大的異常。
就在他幾乎要開口時,楊麗的聲音忽然變了調:“但我換了個思路——沒查人,查監控。”
“發現了什么?”羅澤凱追問,心臟猛地一跳。
楊麗的聲音帶著一絲興奮,“監控拍到趙勝利有三次主動找周玉蘭談話,從畫面看,交談時間不短,而且……”
她頓了頓,語氣變得更加嚴肅:“而且周玉蘭的情緒反應非常明顯。”
“第一次,畫面里的她顯得很激動,甚至有些抗爭的姿態。”
“第二次,變成了不忿和憤怒。”
“到了最后一次,她的狀態明顯不對了,情緒非常低迷,整個人像是被抽掉了魂一樣,幾乎是聽著趙勝利說,自已很少回應。”
羅澤凱的呼吸驟然急促起來:“他們說了什么?!”
“畫面里的聲音被環境噪音覆蓋了。”楊麗的聲音透著焦急,“我已經聯系了市局技術科的口語專家,把視頻發過去了,他們正在做唇語和聲紋增強分析,但需要時間。”
“需要多久?”羅澤凱急切地問。
“具體不知道,要看破解的復雜程度。”
“好,一有結果,立刻通知我!”羅澤凱沉聲道。
“明白!”楊麗干脆回應。
掛斷電話,羅澤凱站起身,在狹小的辦公室里來回踱步。
希望就在眼前,但等待的過程卻無比煎熬。
趙勝利對周玉蘭說的那些話,很可能就是解開所有謎團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