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者何必在小生面前裝出如此模樣,我不過一介儒師。”杜子美冷漠的開口。
女人笑了,她一甩頭發翻了一個白眼,“怎么?小書生看不得女人哀怨?”
“這樣吧,我給你一件你一定用得上的東西,但它很貴重,不能白給你,你陪我一個月,每天跟我聊一個時辰如何?”女人似乎想起開心事,笑的眼睛都瞇起來了。
“我沒什么需要在尊者這得到的,除了那個問題的答案。”杜子美淡漠的回應。
“小書生,你不先問問它是什么?”女人撅起嘴。
“是什么?”
“是能幫助你得道的東西,我知道你的,負筐書生,杜子美,青云榜第二,號稱‘一個籮筐,兩襲舊袍,不邁書院高門檻,俯進農家低屋檐。捋衣袖不為提筆,腰佝僂只肯揚鋤。是天下書裝不下杜家長子,是少年郎心懷九洲萬方’”
女人笑著講出天命閣給杜子美批語。
“你確實很優秀,但成圣之路并非優秀就可以的,我這件東西必然在你成圣時會幫到你。”
杜子美臉色沒有任何的變化,說的簡單,魔尊敢給,他哪敢用?
“尊者剛剛還說自已除了靈材和那幾個‘老友’,一無所有呢。”
女人雙手抱臂,“我說什么你就信什么啊?我可是魔尊!即便如今落難,但也還是有不少寶物的!”
“我用不到。”杜子美依然拒絕。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就只心懷天下,就怕我有什么邪惡大計劃,毀滅蒼生是吧!”女人一擺手,似乎真的拿他沒辦法了。
杜子美不置可否。
她瞪了他一眼,“那這樣,還是那個要求,你陪我聊一個月的天,最后一天,你可以選聽到答案或者要走我的寶物!行了吧?”
她死死地看著杜子美,一副你可不能再提要求了的表情。
杜子美其實有些想拒絕了,因為這位魔尊和他想象中并不一樣,這個山洞里與青丘山中的那些齷齪與欲望完全隔絕了,她肉眼可見的簡單與直白,就像一個任性的姑娘。
他心底里已經不覺得這家伙會有什么邪惡計劃了。
女人咬了咬嘴唇,嗆聲道:“你很忙嗎?你要去哪嗎?有什么計劃嗎?”
杜子美沒有回答。
“喂!你要是忙,那你就去忙自已的事吧!搞的我很想跟你聊天似的!我跟囚牛也每天聊天的!”女人似乎又生氣了,她轉過頭開始照鏡子,一圈圈擺弄著自已沒什么可以擺弄的頭發。
“好。”杜子美決定問清楚。
此時的他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儒師,但在心底,他確實裝著整個天下,他覺得自已有責任去搞清楚這位天下最好找的魔尊究竟在做些什么,會不會傷害蒼生。
聽起來可笑,但他一直是這么做的。
接下來的一個月,他每天都會上山一個時辰,囚牛依然哼哼唧唧的唱歌,女人其實也沒什么可以分享的東西,杜子美倒是看出來,她每天努力給自已略微調整了妝容,但只有血和手的她,能控制的也不過是嘴唇紅一點還是白一點。
再然后,他才知道,那個囚牛是來自龍場的,是那位理學圣人親自派來看守女人的,它之所以每次杜子美一來就唱歌,其實是在壓制女人,不讓她運用法術或者力量對杜子美產生影響。
再后來,他又知道,女人其實沒騙他,囚牛會履行職責,禁止一切妖物進入山洞,即便是狐族也只能每年來此,在山洞外和女人對話一次,而且只有一炷香的時間,并且不能傳遞任何東西。
那個鏡子是某位儒家圣人當初送來的,也是她唯一的東西了。
這些不是女人告訴他的,是他從其他妖族那聽來或者自已發現的,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其實大多數時候都是女人讓他講一講外面發生的事,這種時候,女人會裝作自已并不在意,專心的玩弄自已的頭發,但聽到開心處腳踝就會流血,然后疼的直皺眉頭。
在一個月過了一半的時候,杜子美終于還是問了對方,關于腳踝上鐵鏈的問題,那天囚牛的歌聲格外的嘹亮。
女人卻滿不在乎,只說是有個破書生騙了自已,還頗為驕傲的說自已把人族一半的氣運掛在身上當做裝飾品,很了不起。
她總是笑,好像永遠都不知疲憊。
又過了幾天,杜子美終于查閱了所有他能找到的關于狐魔尊的記錄,確定了其惡在其法門,于是他提出了一個假想,命名為‘脫靈出塵’。
“你將這具帶有法門的軀體留在這里,讓意識分離,這樣對天下蒼生便沒了危害,你也能重獲自由。”杜子美認真講解了許久,他是儒生,但對各種法門還是有一些了解的。
女人卻只是笑,最后問他,“你不是怕我禍害蒼生嗎?怎么還要幫我?”
杜子美看著她,坦蕩的回答道:“你也是蒼生。”
女人愣了一下, 然后徹底笑翻了,在地上打滾,潔白的肌膚都裸露了幾分出來,她不斷念叨著,“我也是蒼生。。。哈哈哈哈!我是蒼生!!”
那天,她沒有給出答案,只是笑了許久。
杜子美只是站在一旁看著她笑。
蒼生就是蒼生,他會搭救大多數人,但也不介意拯救力所能及的個體。
那天離開的時候,他回過頭問,“你很喜歡笑嗎?”
女人笑著道:“我這輩子的眼淚早都哭沒了,現在只會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