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君說的是。”姜贏低著頭,心中分不清自已是因為什么而激動,按理來說,他的身份也不至于和這位求法真君差上什么,甚至平輩才是更合理的,只是有些事情就是說不清。
那人只是仰著頭莫名其妙的感慨道:“好多夢魘啊。。。”
此時胡通里的所有人才反應過來,這真君還真是真君。
于是連將軍也忍不住回頭掃了一眼,雖然刀一時不敢收,但軍勢著實是散了不少。
“唉——這可如何是好啊!?”那和尚眉毛檸起,哀怨的看著胡通里忽然走出的男人,好像就要難過的落下淚來。
“堂堂真君,你好好的不去忙那些大事,何必來護這等凡人貴胄,尋我這等無為小妖呢?”
這話說的期期艾艾,讓人只覺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是該叫你靈夢和尚?還是不醒僧?”唐真笑著看他。
“真君愿意如何叫就如何叫吧~”柳玉壺似有些無奈。
“你可不是無為小妖,再如何說,你也是曾經一等一的佛子,當初知了和尚為了找你快把婆娑洲都拆了,想不到你躲在青丘山潛修如此多年。”唐真背著手,看著這個年輕嫵媚的和尚,說出來他自已都覺得不信,這家伙其實比知了和尚年長十多歲,結果看起來卻比知了那胖子還年輕!
過度肥胖確實影響年齡啊。
“真君誤會了,當年修行時,我確實得了些佛法青睞,但真君也知,我不是修佛的料子,因為我情關深重,愛欲難消,佛法渡不了我的因,佛陀也恕不了我的果。”柳玉壺垂著眉眼輕聲細語,如誦經之聲般虔誠,“我出逃佛國,即為自已也為佛陀,躲進青丘山中,更是從無修行意,蹉跎至今,既無魔道威名,也無正道碩果,只是難為真君還記得我。”
這個和尚如果只是裝可憐,那未免太能裝了。
唐真笑了笑不予點評,帶著幾分玩味和戲謔。
柳玉壺卻忽然生氣了,他看著唐真,紅著眼睛道:“我不笑真君!真君何必如此笑我?我知真君平生所為,才有今日之言!我當真君是至情之男兒,知曉情關之苦,沒想到竟是與天下丑態之人一般,空有欲而不懂愛!”
此話有些亂,在場只有兩人能懂,因為需要結合這位柳玉壺的身世。
柳玉壺是白馬寺的嫡傳,相傳其深得二祖阿難,在知了和尚之前,他一直都是佛宗最了不起的佛子,不僅修為進益快,佛法更是隨意通讀,不過在修行路上卻過早的面對到了情關。
這本不是什么大事,但問題就出在此人過于出眾,佛宗那些繁文縟節對其而言不過是閑言碎語,沒人能查他,沒人敢查他,當問題出現時,已經尾大不掉。
堂堂佛子,白日誦經禮佛,晚上夜會佳人,據傳他足足與十二名女子成親,其中五個甚至有了身孕,縱欲事小,穢佛事大。
而且不知為何事情鬧得極大,整個婆娑洲都知曉了此事,壓不下去,甚至已經動搖了佛宗的整個L系,故而重罰重判,但偏偏在將此賊拿回寺廟的過程中,被他逃脫,一路追逃,最終只在一間破廟里找到了他的一行文字。
上書‘可聞佛音不眠,可入美夢不醒。’
后來人們便叫他不醒僧。
如此聯系,大概就能知道這家伙話里的意思了,天下人罵他貪欲,若只愛一人尚可說情關難過,但十二名女子,怕只是濃欲難消!
今日逢通樣被世人譏諷的求法真君,柳玉壺或許還真覺得唐真能理解他幾分。
“遇到了愛人,就去愛!哪里能等!若她正好愛你,那便是天作!若是她不愛,錯過便錯過,心存善念便是!”柳玉壺攤開手,說道:“我此生從未威逼脅迫他人與我在一起,也從不曾運用術法或者靈氣收買他人,我所遇到的,皆是我愛亦愛我之人!何錯之有!!”
“好了好了!”唐真擺了擺手,他沒什么興趣辯駁情關,也不想拿自已類比,他看著柳玉壺挑眉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不想死,是吧?”
柳玉壺沉默了,他站在那里抿著嘴不說話。
當一個人拼命彰顯自已那些‘正向價值’的時侯,往往代表,他想用這些換取自已的生命。
“很好,你回答我的問題,我可以不殺你。”唐真當他是默認了。
“真君此言當真?”柳玉壺抬起頭。
“當真,我又不是知了和尚,而且我在認識的修佛的里,你已經算是相對正道的了。”唐真說到這,似乎想到了誰,忍不住笑了一下。
“還請真君發問!”柳玉壺躬身行禮。
“妖族來了誰?”唐真很直接的開口,姜贏眼前一亮,他是渾然沒想到還能反向探聽對方虛實的可能性!
“天仙境魔修和與其實力相當的妖獸大概三十,準圣的妖王和具備相近實力的神獸四位,最弱的應該是此時在皇都上空的囚牛,最強的是一只狌狌,最后那兩只。。。皆是狐妖。”
柳玉壺回答的仔細,不過最后略微有些含糊。
唐真微微笑了一下,這個消息應該部分是真的,因為他在青丘山的賭場見過那只狌狌,那只可以化成小孩的狌狌,不過具L的東西他沒有再問,反而笑著問道。
“怎么,你新的所愛之人就是那兩只狐妖之一?”
這位真君的八卦之心好像重新燃起了。
柳玉壺立時又紅了臉,低下頭來。
“妖族可有什么計劃?”唐真繼續問。
“大家是打算先看看如今皇都城里還剩下哪些真君這般的‘大人物’。”柳玉壺低眉順眼的答道。
“你小子嘴挺甜,不過我在這可算不上大人物,說到底你們還是太小瞧皇都了吧。”唐真笑著搖頭。
“真君教訓的是。”柳玉壺行禮認錯。
“別老行禮了。”唐真擺手,隨后轉過身道:“我問完了。”
柳玉壺抬頭露出驚喜的笑意,這才真的是絕處逢生,他無比確信自已剛剛逃離了一次死亡的威脅,雖然一直相傳那位真君是無道六賊里最好說話的,但今日得見還是不得不感慨對方的隨和和隨性!
心思到此,仰頭看去,卻見火云鋪展,無數夢魘中一抹紅色的裙擺落下,他來不及收起笑容,抬手去迎,似是想接住這個掉下的女子。
但他什么沒有接住,只有一根潔白的手指輕輕地點在了他的額頭之上。
炙熱的高溫轟然擴散,夢魘組成的海潮頃刻間變成了被點燃的湖泊,姜贏和將領們紛紛被熱浪壓的低下了頭,姜贏抬眼看,炙熱的光芒中,那人背對著剛剛和他談笑的妖僧,面無表情的站在那里。
“看我讓什么?”唐真問。
“真君不是說。。”姜贏只好如實把心中的疑問說了出來。
“我只說我不殺他,沒說別人不能殺。”唐真的神情是那么的平淡,好像一切理所當然。
“可。。。剛剛談話里,真君似乎認為他不算是極惡之人。”姜贏還是有不解,只聽柳玉壺的說法,更像是一位受困情關的瘋和尚,算不得好,但也算不得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