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這么說,可關心則亂,靜初此時心里就像是一團亂麻一般。
她已經又派出人馬前往冀州打探消息,只恨不能肋生雙翼,親自飛去冀州才好。
但她也有理智,現如今的形勢,池宴清如同鼎中獵物,楚國舅便是鼎下之薪火。
赴湯蹈火縱然心甘情愿,但最好的營救辦法,是釜底抽薪。
她黯然地點了點頭。
皇帝也沉聲道:“你現如今的當務之急,是盡快從南宮碩的口中,審問出對方兵馬所在,這才是重中之重?!?/p>
靜初無精打采地“嗯”了一聲,毫無信心。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南宮碩好歹也是一代梟雄,并非好纏的人物。撬開他的嘴,難如登天。
皇帝也不忍心繼續給她施加壓力:“朕知道,此事不易,多少有點強人所難。但是朕相信你白靜初。你絕對不會辜負朕對你的期望?!?/p>
靜初低頭癟了癟嘴:“擒賊先擒王,您只要將楚國舅掌控起來,何愁他的余孽不能一網打盡?”
皇帝突然就朝著靜初伸出手來,屈指在她光潔的前額上敲了一個暴栗。
靜初嚇了一跳,差點蹦起來。
疼倒不是很疼,就是皇帝威儀攝人,突然做出這種略帶責怪的親昵舉動,有點嚇人。
“朕若是現在就將楚國舅捉拿入獄,你多久能給我證據?”
靜初心里沒底兒,搖頭道:“我沒有把握。”
“那就是了,無憑無據,朕不能輕舉妄動。你要知道,楚國舅這些年在朝中黨羽甚多,到時候群臣聯名彈劾,朕也不好偏袒你。
惹急了,他揭竿而起,以清君側的名義,把朕趕下龍椅,扶持太子登基都有可能。到時候誰來收拾這個爛攤子?不砍你的腦袋,都平息不了?!?/p>
一番話反詰得靜初啞口無言。畢竟,楚國舅究竟有多大的野心,多大的實力,誰知道呢?
萬一,鎮遠鏢局只是冰山一角呢?
她低低地“嗯”了一聲:“那我明日再去鎮撫司,希望能盡快查出有用的線索?!?/p>
自己早一天能破案,池宴清的危險可能就少一分。
良貴妃寢殿。
沈慕舟進宮,給良貴妃請安。
良貴妃屏退左右,與沈慕舟提及了白靜初的身世,事無巨細,詳細打聽。
沈慕舟有些疑惑:“母妃今日怎么對靜初的身世如此感興趣?”
良貴妃試探著問:“你有沒有懷疑過,靜初所說的身世是不是真的?她的親生父親又是誰?”
沈慕舟搖頭:“此事靜初自己都不知道,也一直在追查?!?/p>
“既然她是鑄劍山莊大小姐所生,她得知自己身世之后,怎么從來沒有想過,要回鑄劍山莊祭拜她的母親,還有見見其他親人?白靜初可一向重情重義?!?/p>
沈慕舟解釋道:“興許是一直沒有空暇或者合適的機會?!?/p>
“此事應該不會這么簡單?!?/p>
“母妃您在懷疑什么?”
良貴妃與他提及襁褓之事,并且強調:“不僅是我,太后娘娘也在暗中追查此事?!?/p>
“如此說來,靜初的生父非富即貴,想必也是朝中權貴?!?/p>
良貴妃壓低了聲音:“母妃去找針工局嬤嬤問過,嬤嬤說,這二十多年來,她們針工局也只繡過兩床這種襁褓,你與太子一人一床?!?/p>
“您的意思是說,靜初的身世興許與皇后有關系?”
“自從白靜初從香河回京,楚國舅就對她一次次趕盡殺絕,你說,單純是因為那只蘇妃留下來的銀鎖嗎?有沒有可能,有其他原因?”
“還能因為什么?”
良貴妃輕哼:“當初你父皇還在潛邸之時,我與皇后幾乎同時查出有孕。
當時誰若能生下皇長孫,就極有可能成為未來的皇后,絕對值得有人為此鋌而走險?!?/p>
沈慕舟頓時大吃一驚,領悟過來良貴妃話里的含義。
“母妃您莫非懷疑,當年皇后偷龍轉鳳?白靜初才是真正的皇家血脈?”
“母妃我這幾日一直在回憶當初皇后分娩時候的場景,并且暗中做過調查。
當年皇后與我相繼動了胎氣,府上亂作一團,你父皇恰好就被楚國舅叫去吃酒,府里下人到處都找不到他。
后來,皇后生下太子,你父皇立即聞訊回府。當時皇后院子里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外人誰也不知情。
而當時負責照顧皇后的吳嬤嬤,就在三四年前,溺水身亡了。兩個接生嬤嬤,如今也放出宮中,下落不明?!?/p>
“可這也不能說明,皇后偷龍轉鳳啊。”
良貴妃正色道:“最重要的是,白靜初也是二月初的生辰!與你們幾乎是一天。”
沈慕舟愣怔了半天,仍舊還有些難以置信。
“也就是說,靜初很有可能,是我的親姐姐?”
良貴妃點頭:“我的確有這樣的懷疑,否則,太子的襁褓怎么可能落到白靜初的手里?而且,與楚國舅八成逃不掉干系。”
“可是,”沈慕舟質疑:“白靜初分明是鑄劍山莊老莊主的外孫女啊。這是姜老莊主親口承認的?!?/p>
“這事兒母妃也說不太好,所以才叫你進宮,商議此事。
若是真有可能,我的懷疑是真的呢?這對于皇后,楚國舅,還有太子而言,都是滅頂之災。
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咱們也不能放過?!?/p>
沈慕舟默然片刻:“此事靜初自己是否知道?”
“這種話無憑無據,母妃哪敢對第三人言說?”
“那兒臣找機會問問靜初?!?/p>
良貴妃正色道:“現在她與楚國舅正是勢同水火,你也不要操之過急。等她與池宴清除掉楚國舅,你我再從長計議不遲。”
沈慕舟點頭:“兒臣明白。我會選擇合適的時機?!?/p>
晦暗不明地低垂下眼簾,緊抿薄唇,面上隱約有隱忍的黯然之意。
良貴妃望著他,欲言又止,只輕輕地搖了搖頭。
第二日一早,靜初便率領錦衣衛去了鎮撫司。
錦衣衛審訊了一夜,都沒能從南宮碩口中審問出絲毫有用的線索。
南宮碩的嘴,比大掌柜的還要嚴。
靜初查閱了一會兒鎮遠鏢局這兩年里的生意往來賬目,對比著地圖,從中尋找蛛絲馬跡。
將近中午的時候,有錦衣衛入內稟報,鎮撫司外有人自稱乃是她的婢女枕風,有急事找她。
枕風找到這里來,定有要緊事。
靜初立即命人將枕風帶進來。
枕風一見到她,就立即凝重地道:“小姐,趕緊回侯府吧,侯府出事了?!?/p>
靜初心里一驚:“出什么事情了?”
枕風吞吞吐吐道:“您先別著急,是初五回來了。”
初五等人與池宴清去了冀州,他回京定是帶來了池宴清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