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聲明:作者所說的雙潔,指的是這一世。前世男女都不潔,如果你一定糾結雙潔問題,可以不看番外。)
正文開始:
裴煜的唇無聲地翕動了幾下,想問的話終究沒有問出口。
那一瞬間,他忽然明白了這不是夢,而是確確實實曾經發生過的一切。
是那個崔碧瑤,口中喃喃訴說的“前世”。
御書房內,龍涎香的氣息沉靜地盤旋。
崔碧瑤正端著一盞描金瓷碗,步履輕緩地走到御案跟前。
她身姿端淑,容顏含笑,嗓音里帶著恰到好處的溫婉與關切。
“陛下……”
裴煜抬起眼,凌厲的鳳眸先掃向一旁垂首侍立的德福公公,目光里隱含帝王慍怒,隨后才冷冷地轉向崔碧瑤。
“怎到御書房來了?”
崔碧瑤腳步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卻也一息之間便恢復如常。
她時刻記著姑母的教誨,帝王多偏愛寬柔貞靜的女子。
于是她笑意未減,聲音愈發柔和:“陛下,臣妾并非有意攪擾。只是見您多日未曾踏足后宮,心中惦記您為公務操勞,才特意燉了這盅參湯,想為您補補身子。”
裴煜并未看她,只漠然吐出幾個字:“放下,出去。”
崔碧瑤捏著帕子的手倏地收緊,指節微微泛白。
那抹始終掛在唇邊的笑容終于有些維持不住,眼中漸漸浮起一層薄薄的委屈。
她抬起眼,望向御座上的帝王,卻只見到他已垂眸,專注地審閱著桌案上堆積的奏折,側臉如冰似玉。
一旁的德福公公適時上前,陪著笑躬身道:“皇后娘娘,陛下眼下政務繁忙,您……請先回吧。”
崔碧瑤終是默默斂衽,無聲退了出去。
幾乎就在她身影消失在門外的同一刻,裴煜驟然抬起頭。
他指尖重重碾過奏折,粗糲的紙面、清晰的凹痕,一切都是真實的觸感。
這不是一個簡單的夢。
若這真是所謂的前世……他為何會選這樣一個女人為后?
他無比確信,自已絕不會喜歡這般矯揉造作的女人。
“篤。”
修長的食指在御案上用力一叩,在寂靜的書房里激起一聲短促的回響。
他倏然撩起眼簾,目光直直刺向德福公公:“淺淺呢?”
德福公公一時怔住,面上浮起困惑。
見他那樣的表情,裴煜喉間發緊,聲音不自覺地染上幾分艱澀:“太后的侄女,姜家五姑娘,姜若淺人呢?”
德福公公這才恍然,忙垂首答道:“回稟陛下,崔少夫人自嫁入崔家后,便許久未曾入宮了,奴才,也多時未見著她了。”
嫁入了崔家。竟與崔碧瑤先前所言分毫不差。
裴煜心口猛地一刺,像被無形的手狠狠攥緊,悶悶的疼蔓延開來。
他清瘦如竹的手掌緩緩握緊,用盡全力克制著翻涌的情緒,半晌,才又開口,嗓音干澀得發啞:“剛才那人……是如何入宮的?”
那人?
德福公公又是一愣,隨即明白陛下指的竟是皇后。
可皇后如何入宮,陛下應當最清楚不過……
見德福公公依舊呆立不語,裴煜眉峰驟然蹙緊,眼底掠過一絲冰寒的不耐,聲音陡然轉厲:“說!”
“唉!”德福公公嚇得一個激靈,趕忙收斂心神,弓著腰低聲稟報,“這事兒……還得從紫宸殿那場宮宴說起。宮宴結束后,崔少夫人去給您送荷花酥,正巧陛下在清風閣睡著了……”
荷花酥的事,一直到現在都沒有人證,都是皇后和崔少夫人各自有各自的說法。
想到此,德福公公斟酌了一番,遂道:“按崔少夫人的說法,她進了清風閣見陛下正睡著,便輕輕放下荷花酥走了。”
德福公公偷偷覷了覷皇帝的臉色,心里直打鼓,這事向來是陛下心頭窩著火。
裴煜嗓音沉聲命令:“說下去。”
“崔少夫人離開后……皇后又端著醒酒湯去給您送。瞧見陛下安睡,又見案上擺著糕點,就……就嘗了兩塊。”
“誰知后來……后來她竟自已寬了衣帶,想往御榻上躺……”他忽地頓住,抬眼窺探帝王神色,“后頭的事……陛下可你不是清楚嗎?”
裴煜眸色森冷,崔碧瑤行這樣的事,他竟然沒有處置?
“朕讓你說,你問朕做什么?”
德福公公額頭浸出了汗,真不是他不說,這事是宮里禁忌,陛下平時不讓提:“皇,皇后還沒有躺下去,陛下就怒了,把皇后踹了下去,太過用力,皇后吐了血,也驚動了貴太妃……”
“皇后堅稱并非蓄意勾引,而是渾身燥熱難耐,狀似中藥。太醫診脈后確認如此,又在崔少夫人送的荷花酥里……驗出了合歡散。”
“皇后衣裳都脫了,沒了名節,而且無辜受害,沒經過選秀直接入了宮。”
裴煜指尖輕叩幾案,聲音低沉:“中毒之事,當初未曾徹查么?”
德福公公回道:“查了,陛下與太后皆曾遣人細細查證,只是未尋到任何線索與人證。
那時皇后與崔少夫人各執一詞,崔少夫人哭著聲稱并未下藥,皇后則泣訴自已無辜失節,實在可憐。”
“前朝為此亦紛爭不休,崔相與姜家各執一派,爭執不下。后來崔少夫人出宮歸家,不再參與選秀,此事方才慢慢平息。”
裴煜眸色微斂,眼底寒意暗涌。
淺淺怎會對他下藥?她根本不愿入宮。
他又想起今生種種,前世終究是自已不夠主動,才讓淺淺后來嫁與崔知許那廝。
心緒翻涌間,他旋即凝神,往事如今已經成了定局,如今最要緊的,是設法見到淺淺,將她奪回身邊。
“往后,不得再稱崔氏為皇后。”裴煜抬眼,冷聲吩咐,“還有……姜五姑娘成婚多久了?”
德福公公聞言一怔,悄悄抬眼望向陛下,只覺今日圣意不同往常,竟然問些這樣的問題:“崔侍郎與崔少夫人成婚已有三月有余。”
“崔少夫人”四字如針刺耳,裴煜頭目一沉,目光陰惻惻地睨向德福,聲線幾乎咬齒而出:“不許稱她崔少夫人。”
德福公公背脊一涼,他今日仿佛翻來覆去,在刀尖上跳,慌忙將腰彎得更低:“是、是,奴才遵命。”
裴煜忽又想起德福公公方才對崔知許的稱呼,眸色更冷:“崔知許如今任何職?”
德福公公答道:“小崔大人現任戶部侍郎。”
裴煜眼底寒意驟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