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熠似也不想在和蕭宸有關的事情上,浪費太多時間。
見錦寧問起,一邊掀開馬車的簾子,示意錦寧往外看去:“到地方了。”
錦寧順著那馬車的車窗看了出去,入目是一條被新綠鋪滿的河堤,那新綠之上,是連成一片的、不知道是桃花、杏花亦或者是梨花的花樹。
再往下看,蕩漾的水光,將河岸上的青草和花樹,都倒映在河水之中。
如此美景,讓人忍不住的心曠神怡。
馬車停下,蕭熠便吩咐了下去:“先更衣吧。”
蕭熠這樣一說,錦寧才注意到,馬車之中已經為她準備好了一件百花戲蝶的百褶裙,雖然用料極好,但卻是尋常人家女子會穿的款式。
錦寧垂眸看了看自己,自己這身衣服……是有些過于華麗了,華麗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能讓人看出來,她自哪里來。
錦寧知道蕭熠的意思是微服出行。
踟躕了一下,便看著那好整以暇的,等在一旁的蕭熠說道:“陛下,您能不能,先回避一下呀?”
蕭熠哂然:“怎還這般害羞?”
錦寧的臉色脹紅。
蕭熠到底不想為難錦寧,于是便先下了馬車。
待錦寧換好衣服,下車的時候,帝王已經揚起手來,做出了接錦寧下來的姿勢。
錦寧也不矯情,輕笑了一下,便將自己的手,放在了帝王帶著墨玉扳指的手上,接著,輕輕一跳,整個人便冒冒失失的下了馬車,然后被帝王接住,抱了個滿懷。
得讓帝王覺得,她不抗拒帝王,但又不能讓帝王覺得她太主動了。
所以這“冒失”恰到好處。
蕭熠看著懷中的姑娘,微微擰眉:“都是要當娘親的人了,怎么不知道小心一些?”
錦寧眨了眨眼睛:“不是有陛下接著臣妾嗎?”
蕭熠察覺到錦寧的信任,哂然一笑,龍心甚悅。
這周圍,不只他們兩個人,還有不少年輕的男女,在此處兩兩成雙,或者是三五成群的漫步。
此處緊鄰著城門之外,汴河的一處分流,恰好途徑此處。
那河堤上,種了許多桃樹,所以此處,名為桃花堤。
是京中少年少女,踏青的好去處。
此時有人路過,見錦寧和帝王依靠在一處,便忍不住地往這邊看來。
錦寧此時也不故意黏著蕭熠了,默默站好,默默往后退了一步,拉開了和蕭熠之間的距離。
帝王見錦寧雙頰泛紅,知道錦寧多半兒是害羞了,于是笑道:“芝芝,走吧,孤帶著你,散散心。”
錦寧點了點頭,亦步亦趨地跟了上來。
此時的錦寧哪里會不清楚?帝王今日,百忙之中抽出時間,帶她來這桃花堤,就是想哄著她開心一些。
雖說麗妃的事情,與錦寧而言,總歸是不痛快的。
但錦寧從小到大,受到的教導,從來沒有善妒這二次,永安侯府請來的教養嬤嬤,都是教導她該賢良淑德,所以,錦寧還是本能的,將心中的不適,壓了下去。
左右因為這件事不開心,也改變不了什么。
倒不如現在及時行樂。
這樣想著,錦寧的心情也跟著輕松了些許。
錦寧跟在帝王身側,走在柔軟的,剛過腳面的,還點綴著紫色小花的青草上,抬眼望去,風景美不勝收,這段時間心中因入宮而生的濁氣,倒也真的去了三分。
恰好有年輕的姑娘,扯著紙鳶跑過。
錦寧瞧見了,眼神之中不免有些艷羨。
沒和蕭宸定下婚約之前,她還不是古板無趣、滿身規矩的裴大姑娘,她也是祖父口中的混世魔王,也曾經鮮活明快過。
蕭熠側頭的時候,便瞧見錦寧失神的樣子。
他便對著錦寧說了一句:“芝芝,且等一下。”
說著,帝王便大步往那姑娘的身邊走去。
那正在放風箏的姑娘,也注意到了走過來的帝王,帝王一身玄衣,和這滿堤的少年郎比起來,氣蘊格外不同。
雖然沒有少年郎的鮮活,但卻格外的穩重威嚴。
又因帝王保養得很好,看起來又要年輕幾分,所以……叫人看不出實際年紀。
少女愣神的時候,蕭熠便開口了:“這紙鳶,可否賣給我?”
帝王沒讓魏莽或者是福安來辦這件事。
雖然說這兩個人、以及海棠就跟在一旁,但他想討那姑娘歡心,總不能用那姑娘的人。
至于魏莽,那一臉兇相往前一走,不等開口就要將人嚇到。
福安更不用說了,張口便讓人知道,他是個太監。
那少女微微一愣:“啊?”
錦寧站的不近,聽不太清楚,帝王和那姑娘說了什么,只是那帝王回來的時候,手中已經扯著那紙鳶的線了。
他將那線,遞給了錦寧,還沒有忘記耐心地叮囑了一句:“玩鬧歸玩鬧,但你總歸是有了身子的人了,需得仔細著,莫要摔了。”
錦寧見帝王如此,噗嗤笑出聲音來。
她覺得,這位高高在上的君主,此時有些像從前在自己跟前伺候的那位老嬤嬤,每次她爬樹翻墻的時候,那位嬤嬤也總是這樣語重心長地叮囑她。
還真是沒想到帝王這樣果決的人,竟然也有這樣的一面。
蕭熠并不知道錦寧想了什么,還當是自己將紙鳶換了過來,她心中高興才笑的,于是神色也跟著舒展了開來。
福安立在不遠處,看到這一幕,笑著感慨了一句:“你瞧,陛下多開懷?”
“自從寧妃娘娘入宮后,咱們陛下總算沒從前那種,冷沉的感覺了。”福安繼續道。
帝王在那個位置上,年頭久了,便也沒了什么感情,到后來竟不像是一個活人,反而更像是一件代表權利的死物了。
魏莽雖傻,但也能看出來蕭熠此時心情不錯,這會兒便也點了點頭。
“現在還覺得,咱家是奸佞嗎?”福安問。
魏莽:“……”福安是不是奸佞他不知道,但他貼薪為臣,實在命苦。
錦寧扯著那紙鳶,逆著風的方向而行,紙鳶倒也飛了起來。
只是錦寧到底不敢跑,力道用得小,沒幾下,這紙鳶便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