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場，道外。
萬杰服裝廠。
服裝廠以前是國營單位，職工三百多人，廠內(nèi)有廠房、食堂、托兒所、衛(wèi)生所等等。
別看單位小，但國營單位該有的部門，幾乎都有。
部門多，人就多。
可一個服裝廠，養(yǎng)這么多人，那就入不敷出了。
然后廠里改制，就變成私人廠子。
起初萬杰牌服裝，銷售還行。
改革開放之后，從南方那邊，傳來許多潮流衣服。這些衣服的材質(zhì)，叫的確良，更加占據(jù)北方市場。
原有的棉布衣服，還有燙絨衣服，也只能在冬天流行。
馬上過年了，服裝廠的訂單，卻沒有多少。
開春的衣服，人家就需要的確良的衣服。
沒有訂單，讓廠內(nèi)領(lǐng)導(dǎo)，一個個都發(fā)愁。
廠長辦公室內(nèi)，煙霧繚繞。
一名五十多歲老者，一根根抽著煙，看著桌子上的報表。
“唉！”
廠長修良云都要愁死了，這都虧成什么樣了。馬上過年了，單位怎么發(fā)獎金？
就在此時，外面?zhèn)鱽砬瞄T聲。
“進！”
修良云聲音都沙啞了，他是真發(fā)愁。
辦公室門被推開，一名三十多歲女子，剛要走進來。
“咳咳！”
女子瞬間被煙嗆著，眼淚都要流淌下來。
這名女子還戴著眼鏡，她這么一咳嗽，讓修良云趕緊指著窗戶。
“是小凌啊？”
“開窗戶！”
三十多歲女子，就是服裝廠總工凌美娟。凌美娟可是大學(xué)生畢業(yè)，一直在其他服裝廠工作。萬杰改制后，追隨師父來到這里。
憑借凌美娟的設(shè)計，萬杰牌的衣服，在北方市場，賣得很好。
也就這些年，被的確良沖擊的。
凌美娟開了窗戶，直接走到修良云身邊，也把修良云手中的煙，給搶了過來。
“廠長，別抽了，身體不好。”
凌美娟沒結(jié)過婚，是老女人，在廠里，除了修良云說一不二。再說了，修良云是凌美娟的師父。
“有事？”
這要換成其他人，修良云直接開罵了。
“廠長，你就別發(fā)愁了。”
“我已經(jīng)聯(lián)系了銀行。”
“行長是我同學(xué)，看看能不能給我們貸一筆款，解決我們工資問題。”
修良云點了點頭，關(guān)鍵時刻，還得看自己徒弟啊。
“小凌，能貸一次，還能貸幾次？”
“現(xiàn)在流行是的確良衣服。”
“咱們北方一年四季，人家南方市場，就是兩季衣服。”
“的確良衣服，易洗還易曬，一件頂三件。”
“可現(xiàn)在的確良布料，要想采購，在重新制成衣服，我們的成本下不來。”
修良云發(fā)愁這件事，光憑借秋冬衣服，萬杰服裝廠根本堅持不了多久。
凌美娟點了點頭，輕聲道：“我知道，所以我正研究，如何制作的確良布料。”
“現(xiàn)在遼河那邊，有化紡廠。”
“那邊有原材料，但這種方法，想要研究出來，光憑借我一個人，太難了。”
凌美娟學(xué)的是設(shè)計，她也不懂化學(xué)，如何能發(fā)明出的確良布料。
“那只能采購了。”
“賠著賣，堅持不了多久？”
“唉！”
凌美娟也長嘆起來，的確良是起來的，可北方服裝廠，沖擊太嚴(yán)重了。未來十年，估計南方服裝廠要把北方服裝廠，都給打敗。
“必須得研究出的確良。”
“不然的話，我們就會被淘汰。”
“對！”
兩人再次發(fā)愁，修良云還想抽煙，卻被凌美娟給阻止。
“廠長，那我跟財務(wù)科長，去銀行談?wù)劊俊?/p>
“估計有抵押？”
“咱們那些托兒所？”
“不能那個做抵押。”
“小凌，那是員工福利，任何時候，都不能少了員工福利。”
“這是底線！”
萬杰服裝廠是私人，但修良云也是從國營單位過來的領(lǐng)導(dǎo)。
修良云有良心，不能愧對這些職工。
凌美娟沒辦法，只能點頭離開。
……
凌美娟和科長從銀行出來，她緊了緊衣服，輕聲道：“你先回去吧，我去市里逛逛。”
“好！”
等科長走了之后，凌美娟朝著中央大街方向而去。
那里有百貨大樓，凌美娟沒有靈感的時候，就會去逛街。
可惜這一次，凌美娟早早就從百貨大樓內(nèi)出來，現(xiàn)在大樓內(nèi)已經(jīng)賣春天衣服了。基本上，都是的確良。
這些衣服，顏色亮麗，材質(zhì)還涼快，凌美娟還從店鋪內(nèi)，發(fā)現(xiàn)的確良制成的外套。這外套很厚實，這讓凌美娟受到震驚。
“已經(jīng)發(fā)展成這樣了嗎？”
“我們?nèi)绻煌黄疲缤頃惶蕴摹！?/p>
凌美娟心中很焦急，她要回到家里，多給同學(xué)們打電話，看看誰有辦法，最好能找到研究的確良布料的研究員。
凌美娟的家，是原先機械廠的家屬樓。
凌美娟跟父母住在一起。
剛來到小區(qū)門口，就聽到門衛(wèi)室那邊，傳來聲音。
“小凌，這有同志找你。”
凌美娟就是一愣，連忙看了過去。就看著門衛(wèi)室中，走出一名陌生男子。男子戴著帽子，眼珠子轉(zhuǎn)動，有點雞賊。
王五看著凌美娟，笑了笑。
“你好，我叫王五。”
“這是我的名片。”
王五從皮包中，拿出一張名片，遞給凌美娟，凌美娟并沒有接，很是戒備看了一眼。
上面只有九天兩個字。
“談工作，去單位談。”
“不好意思！”
凌美娟不想跟這陌生人交流，扭身就要走。
“凌工，你先看看這個！”
王五說完，再次從包里，掏出一塊布。凌美娟本來沒想搭理，回頭看了一眼。
“嗯？”
凌美娟愣住了，這是一塊的確良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