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程英無語了好一會兒。
她發現云菅好像總是在說正經話，但偏偏這種正經話，非常讓人渾身難受。
像是嗓子里誤吞了什么東西，齁人又粘膩！
嘉懿公主她……以前也不是這個調調啊！
是不是皇宮里有什么臟東西，讓她變了性子？
孫程英努力把話題扯回正路上：“如今陛下正值盛年，皇室子嗣又豐，殿下才回宮不久，恐怕先需要韜光養晦，才能慢慢籌謀大計！”
“我不。”云菅拒絕的很是干脆，“你說的慢慢籌謀大計，不會是等我父皇駕崩，我再去搶皇位吧？可那時候我也五、六十歲了吧？這個年齡的女人，月事都沒了，我還要皇位做什么？”
“當皇帝，就要年輕時候上位。年輕的帝王，才有無限可能。”
孫程英：“……殿下，這不是小事更不是兒戲。”
“我知道，但是再韜光養晦下去，朝臣都站端王他們那邊去了，誰還會支持我？”云菅說，“就要趁著我才回宮，沒人把我放在眼里的時候搞事，這樣大家才不會懷疑在我的身上。”
孫程英努力保持穩定的情緒：“……那殿下想怎么樣？現在的局面，殿下又能做什么？”
云菅說的輕描淡寫：“你不是說皇室子嗣頗豐嗎？那你幫我殺幾個人。”
孫程英眼皮一跳：“什么人？”
“就我那幾個成了年的蠢弟弟。”云菅微微一笑，“把他們都殺了，不就沒人和我搶了？”
孫程英：“……”
她真是努力了又努力，才找回了自己的理智：“堂堂親王，不是我們想殺就能殺的，這得好好籌謀。”
云菅“嗯”一聲：“是得好好籌謀，誰先死誰后死，這很重要。那就先殺端王吧，然后嫁禍給齊王，再挑起興王和福王的矛盾，你覺得怎么樣？”
孫程英：“……”那可真是好極了。
看著孫程英的臉色變了又變，云菅笑著，終于正經起來：“逗你呢駙馬爺。”
孫程英暗自松口氣，卻又聽云菅說：“秋狩這個時機好不好？聽說端王和齊王的箭術都很好，那他們為了爭一頭鹿，一死一傷，也很合理吧？”
孫程英深吸一口氣，猛地抬頭看向云菅。
云菅點著手指，漫不經心道：“孫探花，法子本宮可給你了，既是要合作，也好叫本宮瞧瞧你的本事，還有你們孫家的誠意。若是這件事做不好，本宮覺得，或許咱們并沒有合作的必要。”
……
曲靜伶雙手環抱，百無聊賴的等在古亭不遠處。
山風清爽，偶爾也會送來幾句云菅和孫程英的話語，曲靜伶好幾次聽到隱約的“殺”字。
也不知公主要殺誰，瞧瞧把這孫探花嚇的，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白，真是精彩。
曲靜伶饒有興趣的觀察著孫程英，片刻后，察覺有人靠近。
她猛地將手握住腰間彎刀轉身，卻見甄樂菱帶著幾個婢女仆婦，慢慢從下面石階走了上來。
曲靜伶的手松開，輕咳一聲，提醒亭中的云菅和孫程英。
亭中的說話聲立馬停了，片刻后，孫程英起身，從另一個方向離開。
恰好，甄樂菱也看到了曲靜伶。
曲靜伶行了禮，甄樂菱眼睛亮起來，高興道：“你怎么在這里？是不是長姐……公主也在？”
曲靜伶點頭道：“公主在亭中乘涼。”
甄樂菱忙道：“今日碰巧遇上了，我想和公主說說話。”說完了，又小聲問，“方便嗎？”
曲靜伶可不能替云菅做主，她回頭看向亭中，云菅已經從亭中走了過來：“誰來了？”
“是甄側妃。”
甄樂菱連忙行禮：“見過公主。”
云菅上前道：“側妃有孕，怎么還來山上了？”
甄樂菱聲音有些輕，看向云菅的眼神也帶著小心翼翼：“這幾日心情不好，想著來遇龍寺上柱香，求個心安。”
“心情為何不好？發生了什么事？”云菅邊說，邊看向緊隨在甄樂菱身后的丫鬟仆婦。
甄樂菱的貼身婢女是似月，從甄家帶過去的。兩人從小一起長大，情同姐妹，也一直形影不離。
可今日，甄樂菱身邊并沒有似月的身影，而云菅安排過去的尋意也不在。
云菅掩去眼里深思，語氣溫和道：“側妃懷有身孕，想必爬上來也累，去亭中坐著聊吧。”
她說完，便自顧自的轉身往古亭走。
甄樂菱一動，身后那些丫鬟和仆婦也要跟上，曲靜伶攔住她們：“我們公主不喜外人靠近，你們就在這等著吧。”
一個婆子鼓著臉說：“側妃懷有身孕，旁邊怎能沒有伺候的人？若是出了事……”
曲靜伶打斷她：“你的意思是，我家公主會害了你們側妃？”
婆子不敢吭聲，只是眼睛滴溜溜轉。
曲靜伶抱臂道：“這里離亭子也不遠，你們側妃一直在視線內，你怕什么呢？反倒是你們一股腦的涌入亭子周圍，我們公主才要擔心呢！”
婆子還要與曲靜伶辯解，曲靜伶慢悠悠的抽出刀，用袖子擦了兩下刀刃。
那刀刃閃著寒光，瞬間將婆子的所有話憋了回去。
亭內，兩人落座后，甄樂菱的視線就時不時的落在云菅臉上。更確切的說，是落在云菅的眼睛上。
眼前人的五官幾乎全發生了變化，唯獨這雙眼睛，和以前毫無差別。
那些傳聞都是真的吧？不然嘉懿公主為何會對自己這么親和呢？
甄樂菱正胡思亂想著，云菅突然開口：“手伸出來。”
甄樂菱瞬間回神，下意識將手伸出遞給云菅。
云菅將指腹搭在甄樂菱的腕上，垂下眼，認真探脈。
甄樂菱瞬間心跳，忍不住喊道：“姐姐？”
云菅掀起眼：“怎么了？”
就這三個字，讓巨大的驚喜充斥著甄樂菱的胸膛。她眼睛迅速亮起來，問云菅：“姐姐承認了？”
云菅指腹稍稍調整了下，笑著道：“我又什么時候否認過？”
“之前在宮里……”甄樂菱說著，自己又咬唇不吭聲了。
宮里每次相見，旁邊都有那么多雙眼睛盯著，姐姐又怎能隨便承認自己就是甄蘭若？
也是她太想當然，如今姐姐還愿意認她就已經很不錯了。
甄樂菱很快想開，臉上又露出開心的笑，她喋喋不休道：“聽說你的事后，我真是被嚇了一跳，當時情緒波動太大，胎像都不好。后來還是母親來看我，說你沒死，我才好受些。”
“只是母親并沒有把事情完完整整的告訴我，我就一直懷疑，她只是為了安我的心，所以拿那話騙我。”
“直到那次宴上瞧見你的眼睛，我就知道，你確實沒死，嘉懿公主就是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