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掃視過沉默著的大臣,最后看向周顯之。
“消息是真是假,得有人去證實。周愛卿,你便去做這個使臣如何?”
周顯之面色不變:“陛下,臣得到消息,朔蘭已經有使臣在前來上京的路上了。”
安靜的朝堂頓時嘩然一片。
“她們來做什么?”
“許是為了證明,齊王殿下還活著?”
這話一出,便有大臣當眾譏諷:“除非帶著齊王殿下來上京,否則我們又沒見到齊王殿下的真容,誰知他們的話是真是假?”
“就是就是!”
皇帝眉頭緊鎖。
直到最后,有老臣上前說道:“陛下,無論如何,也要先等對方使臣前來之后再做決斷。”
皇帝疲憊的擺擺手:“就這樣,退朝吧!”
他起身離開大殿,朝臣們也四散離去。
周顯之走出宮門沒多久,就有人追了上來:“周大人,留步!”
周顯之回頭,看到了寶忠的面容,他立刻道:“寶公公,可是陛下有什么吩咐?”
寶忠說:“陛下有要事,想要請周大人過去一同商討。”
周顯之詫異道:“要事?那為何不在朝上說?”隨后他又道,“知道了,必然是秘事。”
寶忠尷尬的笑了笑:“周大人請。”
周顯之跟著寶忠前往皇帝處理公務的大殿,進去之后,發現皇帝竟然只叫了他一個人。
周顯之剛要行禮,皇帝就道:“坐吧!”
周顯之坐下,他等著皇帝發話。
誰料,皇帝沒有說什么,只是先靜靜的看了他一會。
這種打量的眼神叫周顯之心中一凝,逐漸有些不安。他斟酌著開口:“陛下……”
皇帝突然說:“謝祺還活著!”
這話一出,周顯之頓住。
緊隨其后的便是不可置信,周顯之甚至站了起來:“誰?”
看到周顯之眼中壓不住的狂喜,皇帝慢悠悠的說:“周愛卿,朕記得,當年那些人里,你和謝臨銳是關系最要好的。那為什么,最后謝臨銳叛國證據被呈上來時,唯獨你沒有為他說話?”
周顯之沉默住,他臉上的喜意屏住,好久都沒有說話。
皇帝笑了笑:“你是個聰明人,知道明哲保身。”
周顯之又沉默了會,才嗓音低啞著問:“陛下怎知謝祺還活著呢?”
“自是朔蘭遞來的消息。”皇帝幽幽道,“朔蘭女王說,齊王不僅在她手上,謝祺還是她的王夫。這么多年,她登上王位,連同北境攻打大雍,都是謝祺在幫她出謀劃策。”
“周卿啊,你說當年那些咬死了謝家父子沒叛國的人,若是得知這一消息,臉上該是什么表情?”
“不可能!”周顯之條件反射的否決皇帝的話。
皇帝神色沉下來:“怎么,你是在質疑朕的話?”
周顯之連忙道:“微臣只是覺得,陛下不能偏信朔蘭女王所言。這朔蘭女王野心甚大,本就圖謀我們大雍國土,突然抬出謝祺的身份,恐怕又有別的打算。若是陛下信了,恐怕才正中圈套。”
皇帝呵呵道:“是與不是,三日后就知道了。”
周顯之震驚的看著皇帝,皇帝說:“三日后,周愛卿親自來殿堂上認一認,看那使臣帶來的人,究竟是不是謝祺。”
留下這番話,皇帝就把周顯之打發走了。
周顯之離宮時神情都是恍惚的。
他腳步蹣跚片刻,坐上馬車后,第一時間就想去皇城司告知謝綏這個消息。
可思及皇帝的用意,怕是就在等著他這么做,周顯之又冷靜下來,先回了自己家。
隨后,周家仆婦出門采買的空檔里,把這消息傳遞給了公主府的人。
云菅得知消息后,特意叫曲靜伶親自跑了一趟。
曲靜伶告訴周顯之:“靜候即可。”
周顯之有些急躁:“萬一謝祺真活著,萬一對方帶來的真是謝祺,那……”
曲靜伶說:“殿下說,她們帶來的不可能是真謝祺,因為真正的謝祺此刻在公主府。”
周顯之聽到前半句話,還稍稍松了口氣,結果后半句出來,差點沒給他嚇暈過去。
“什、什么?”
曲靜伶抱拳:“話已送到,周大人,奴婢告辭了。”
周顯之還想追問,就看到曲靜伶攀墻走壁,直接從周家的墻上翻出去了。
周顯之:“……”
有空還得把這墻壘高一點。
公主府內,云菅也是第一時間把消息遞給了謝綏。
她把從謝祺那里得知的其他“謝祺”位置告訴謝綏,謝綏又暗中叫遍布各地的皇城司使捉拿這些人。
朔蘭女王將這些人培養出來后,可并不僅僅是用在行軍打仗上,基本上在大雍國內好多地方都安插了進去。
甚至還有派去經商的。
更過分的是,他們就頂著和謝祺極其相似的那張臉,不躲不避,大張旗鼓。
先前云菅還替謝祺叫屈,覺得這朔蘭女王實在惡心。
毀了謝祺也就罷了,還要制造那么多贗品來膈應謝祺。
但現在,她覺得如此大張旗鼓也好,起碼皇城司捉人方便。
如此一來,三日后,說不得還能和朔蘭使臣一同抵達上京。
……
次日清晨,云菅換上一身素服前往遇龍寺。
同行的人里,還有喬裝打扮過的謝綏謝祺兄弟倆。
寺中香火鼎盛,太后靈位就供奉在偏殿,每日都有幾位高僧誦經。
云菅跟著明覺前往偏殿上香,那兄弟倆則直奔客院去尋鄭歸真。
上完香,云菅也不想去打擾謝綏他們,干脆在后院閑逛。明覺始終陪在云菅身邊,直到逛回前殿,明覺才說出了那句久違的話。
“云施主,抽簽嗎?”
云菅笑了起來:“許久沒抽了,今日抽一支吧!”
明覺將簽筒捧來,云菅接過晃了晃,從里面掉出來一支簽。
她拿起遞給明覺,明覺看完后,意味深長的看了眼云菅。
云菅笑問:“明覺大師,如何?”
明覺說:“初九,是個好日子。”
“初九?下月初九嗎?”
“不,今年的每月初九,都是好日子。”
云菅靜靜的看了半晌明覺,好似聽懂了他的話,忍不住笑道:“明覺大師,我是抽簽,不是辦喜事看好日子。”
“靈殊菩薩的簽文就是這樣說的,或許在為云施主預兆什么吧!”
云菅哈哈大笑起來,她一甩袖子,極為灑脫的朝著趙青蘅的院子方向走去。
離得遠了,明覺才聽到她的聲音傳來:“若那日真心想事成,我定為靈殊菩薩再塑一尊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