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還以為，公司對自己人不會這樣。”高遠見花白的胡子顫抖，他的內心激烈掙扎。他是個徹頭徹尾的速子人，對人命看得很淡薄，但對‘速子人’這個身份，還是很有認同的。人需要劃分‘我們’和‘他們’，才能團結集體的力量。

但現在，高遠見幾十年堅信的‘我們’，被他心中的‘我們’給親手打破。

比起人命，最重要的是身份認同被破壞，高遠見只覺得天塌了。他頭一次覺得，自己成了孤家寡人。

家族肯定知道這些事兒，但從來沒有人跟他提起過，或許是他們覺得，這些小事兒不值得耽擱他的時間吧？

遙遠的古代，人類尚且處于地球時代的遠古，有位偉大的藝術創作者，借筆下人物之口曾說過，憧憬，是距離了解最遙遠的距離。高遠見曾經頭抬得太高，對速子的種種放棄賦予了‘犧牲’的崇高，他偏離了巨企的本質，幻想出了符合自己心理需求的架構。

他失魂落魄地在艙道里行走，等回過神來，已經來到了醫療部門，站在燕沖的宿舍前。

“呀，你在這里做什么？”收到消息的燕沖很快過來，穿著白大褂的她身材豐滿，韻味十足。她掩著嘴，嘀咕著‘小饞貓’，埋怨似的說著‘這幾天好忙的，要為可能的和余暉交手準備醫療資源’，但還是溫柔地牽著高遠見進了屋子。

她原本以為高遠見會狠狠撲上來，但孰料高遠見只是抱住她，將頭埋在她的胸口，無聲啜泣起來。

“哭吧哭吧，有煩心事哭一陣就好了。”燕沖雙手撫在高遠見背上，將小老頭像哄小孩一樣哄著，“我們高遠見可堅強了……有壞人欺負你，就一起打倒他。”

她溫柔地安撫著高遠見，潛移默化地將對速子科技幻滅的無助，轉化為仇恨，用媽媽式的柔情，澆灌復仇之花。

燕沖輕輕將鬢角的頭發捋到耳后，手指在終端眼鏡悄悄敲打發送情報：

“目標基本拿下，準備收網。”

遠在艦橋的李斌看到這條消息，忍不住感嘆：“這是惡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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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遠見落入李斌彀中已成定局，在寰宇聯合沒有速子那么多黑暗，還有他老樹發新枝的甜甜戀愛，還有事業讓他做，比起在速子領導一個家族，身心的愉悅和舒暢都是不可同日而語的。

要說有什么不足的話，就是李斌沒能早點勘破高遠見老小孩的精神世界，把他當成了老于算計，精明狡詐的家伙。沒成想這廝內心竟然這么單純……也對，不單純的話，也沒法在這個年紀，還對燕沖如此專一。

九十幾歲的純情，那是精神雛男才能擁有的可貴境界。

李斌活動著被手銬拷得發紅的手腕，帶領艦隊跳入實體宇宙。那支余暉艦隊在收到李斌暗中發送的識別碼后，迅速對核心艦隊放行，并向李斌和星系內的余暉同胞發送了消息，好讓兩撥人馬能錯開。

否則每次偶遇都要消耗一發偽裝應答器，別說李斌沒有足夠庫存，就算有他也遭不住。

這玩意兒媽的7500星幣一個，快趕上一門大槽等離子炮的價格了。

等到艦隊跳入實體宇宙，等待一個多小時全數重啟并進入隱匿模式后，撒出去的偵察小隊不出意料地沒有發現任何余暉艦隊。

只不過在被動探測器里，遙遠的星系邊緣，有一道信號極其強烈的存在，源源不斷地向整個星系釋放信號。

“根據學院的教材看，初步判斷為余暉母艦！這個星系里至少存在三支余暉主力艦隊！”安娜的機械音里，罕見地能讓人琢磨出一絲焦慮。

整個艦隊的領航員全都被強制抓回來加班，每個人都詳細負責一個領域的數據，安娜實在無法放心將測繪和分析全數交給艦載AI。跟余暉的海量AI核心比起來，艦載AI就像是本子里誤入女性車廂，被一群饑腸轆轆的熟女姐姐們圍毆的清秀小正太。

說弱不禁風都算抬舉了。

安娜和老獨眼，以及炮手們神經緊繃，在這個陌生星系待著的每分每秒都是煎熬。每每有余暉的信號變強，靠近自己，船內都會拉響戰斗警報，但這些余暉艦隊總會‘陰差陽錯’地飛走。

這種壓抑、煩躁、提心吊膽的氣氛，讓原本美味動人的寰宇聯合員工餐都變得味同嚼蠟。

直到大家抵達冒險王給出的坐標。

那是一片太空垃圾區，根據當年探索這里的冒險家掌握的數據來看，這原本屬于一支從其他星系出發，穿過星門要在這個星系的某個人之領殖民地靠港，對殖民地進行補給的運輸艦隊。

艦隊剛剛部分穿過星門就遭遇了大崩潰，崩塌的人造蟲洞和甩出的大量破碎的太空飛船殘片、爆炸波和空間擾動，摧毀了大量船只并殺死了艦隊的所有人。

罪魁禍首的星門此時此刻正安靜地懸浮在太空中，被恒星引力吸引，圍繞白矮星做著公轉。而那些太空垃圾和遺棄艦，則被星門吸引，經過兩百多年的漂泊，大量垃圾和殘骸脫離后，依舊有許多物質留存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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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學院的測試數據，星門質量遠遠超出它的體型，不知道人之領究竟采用了什么材料。”董禮祥看著巍峨的環形巨構，發出感嘆。沉寂的星門　　伊莎的關注點則是浮在星門附近的那兩艘船。

盡管船身覆蓋滿了太空垃圾，部分船體在星門崩塌時被高速飛行的垃圾撞破，將孱弱的民用船體打得千瘡百孔，但龍骨和主體完整的她們，依舊熠熠生輝。太空垃圾中的貨物　　原本用于護航押鏢的艦船太小壓根撐不住已經爆掉，一旁則是一艘因為是主力艦才幸免于難的，長達3.6公里，寬1.2公里的阿特拉斯級貨船。飛行中的阿特拉斯級　　別名擎天泰坦的超級貨艦，李斌早年的夢中情船，薩拉都曾經的旗艦船級。

以及許多民轉軍用的主力艦原型。

“她就像臉上抹了泥巴的美人，盡管被遮掩了面容，但通過五官和身材，依舊凸顯著令人難以忘懷的動人。”杰夫里打破沉默，發出言簡意賅的評價。

“廢話少說，先把船撈走！”李斌言簡意賅，伏爾甘摩拳擦掌，沒有注射藥劑的他，覺得血管里有激情在燃燒。

杰夫里則注意到，在主體沒毛病的阿特拉斯級邊緣，一團被太空垃圾猬集而成的小行星，從某些凸起痕跡來看，似乎還有一艘損毀嚴重的阿特拉斯級殘骸低調地浮動。

他那顆半吊考古學知識猛地攻擊大腦，心說不會吧不會吧，難道能一次拿下兩條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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