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兩起了個大早!
腋下夾著大蔥,手里拿著面餅的他來到營門前。
拍了拍自已的皮甲,望著離營的兄弟,萬兩蹲在一旁!
若是先前,他一定會席地而坐。
如今不一樣了,如今的萬兩是武驤衛的一員了。
從今日開始吃皇糧,拿俸祿,系禁兵重務,天子的親衛。
昨日的萬兩還只是一個鄉勇!
因為這次平叛表現好,殺敵十一人,在昨日按下了手印,成了武驤衛的一員。
待平叛結束就要回京!
“萬兩,吃的不錯啊!”
萬兩撐開面餅,將腋下的大蔥用面餅卷了起來,當著所有人的面狠狠地咬了一個大口。
隨后得意的挑挑眉。
“瞅瞅介似嘛?倍兒耐人!”
同鄉羨慕的看著吃大餅的萬兩,這年頭能吃什么面餅子那真是好日子!
也就皇糧了,平時哪里舍得吃啊!
“萬兩當了大官記得回家啊!”
“等著.....”
殺敵十人以上的鄉勇和軍戶,只要愿意留下的全都分配進了御馬四衛。
御馬四衛的人數也因為這些人的加入在不斷的壯大。
雖然都知道這年頭當兵不是一個好差事。
可若是能吃皇糧,拿俸祿,還是天子近衛這些因素加在一起,那這就是一個好差事。
沒有人能拒絕這些!
拒絕這些,就跟讀書人拒絕科舉及第一樣。
御馬監也不是什么都要。
鄉勇里面有很多大戶的護院,這樣的人御馬四衛是不收的,但錢卻是給的足足的。
御馬四衛只要家世干凈,直白的說就是越窮越好。
鄒縣已經被圍了,徐鴻儒就在里面。
他現在就兩個選擇,主動出城投降,押送回京后千刀萬剮!
選擇抗爭到底,餓的兩眼昏花后還是千刀萬剮。
廝殺沒開始,攻心之戰卻早已開始了。
城外的喊話就沒停過,非首腦者全按照被蠱惑處理,主動出城投降可活!
言外之意就是除了首領,其他人都是無辜的。
徐鴻儒很想打開城門一窩蜂的沖出去。
可他根本就不敢,先前他嘲笑余令名不副實,如今余令就在城外……
他才明白何謂人的名樹的影。
從遼東而來的這些逃兵知道余令來了,沒有一個不害怕的。
先前的他們是何等的驕縱,如今連狠話都不敢說。
因為余令最愛把人聚在一起堆成一座小山。
徐鴻儒已經殺了十多個說喪氣話的人了!
本以為這樣會讓洶涌澎湃的流言停息,沒想到殺得越多,人心越不安穩。
明軍擺出架勢就是我要困死你們,不接受任何條件。
城外浩浩蕩蕩的明軍一日比一日少。
對徐鴻儒而言,這本該就是一件好事情,可隨著人數的減少,城外明軍的戰意卻是越來越強。
余令用現實告訴徐鴻儒!
我就用這點人跟你打,你敢不敢跟我一戰?
若要打沖出來就行了,若是不敢,我就把你們活活的困死在城里。
主將余令有這樣的魄力,底下的將士自然雄心萬丈。
光喊話不行,還得“演習”!
陳默高駕著戰馬,戰馬拖著炮車時不時對著城里來一炮,搞得人心驚膽戰。
徐鴻儒打楊國盛的時候繳獲了部分火炮。
如今的狀況就是城墻上的火炮居高臨下的打不到外面耀武揚威的明軍。
可明軍的火炮卻能打到城里來。
如此憋屈的場面一度讓徐鴻儒覺得自已繳獲的火炮是殘次品。
可他哪里知道,御馬監的火炮是大明最頂尖的人搞出來的!
是家族里世世代代研究星象,傳承數千年未斷絕的欽天監“被迫”參與設計的。
如果鍛造工藝能跟上,早就炮火覆蓋了。
“吳墨陽你該死,你該死啊,枉我如此信任你,提拔你,沒想到你是狗,你是官員的狗,你該死啊……”
揮舞著令旗的吳墨陽呆住了,突然害羞了起來。
“守心,你給我說句實話,打滕縣那一日我是不是特別猛,猛的讓人嫉妒,猛的讓人記恨,你看他都罵我了!”
余令也愣住了,點了點頭,那一日最猛的不該是曹鼎蛟么?
“我操你祖宗的,你是狗,你全家是狗,小爺吳墨陽世代受皇恩,先祖為大明拋頭顱灑熱血,我肏……”
望著城地下憤怒的吳墨陽,徐鴻儒等人愣住了。
“這個人是誰啊?”
魏小七看到了吳墨陽,他知道這才是吳墨陽。
這才是當初在沈陽和蘇懷瑾一起,對著李家人互相問候祖宗的吳墨陽。
“小七哥,能不能借我一點錢,我明日還你!”
魏小七一愣,眼前的這個千戶他并不熟悉。
可他不明白這個時候來問自已借錢是要做什么?
“多少?”
“一千兩有么,我明日一定還你!”
魏小七想了想,實誠道:
“一千兩我沒有,如果不著急的話,我明日借給你,你看行么?”
“好!”
魏小七一愣,突然不想說話了!
這明顯是在騙錢!
今日借錢明日還,按理來說明日不缺錢啊.....
城里要出大事了。
借錢的這位肯定在瘋狂的借錢,然后把錢藏起來。
也就是說他想逃或是躲起來,等到事后再回來取錢。
鄒縣內部的大亂即將發生。
水泊梁山的滿桂已經準備開始殺人了,所有人都在穿甲,互相檢查裝備。
史可法的心怦怦直跳。
昨日來的消息,青龍山有賊寇一百多人。
這是粗略的估計,如果篩查的細一點,人數絕對不止!
自已這邊也就三十多號人!
“天快亮的時候我們出發,要以最快的速度過去,天亮之后開始殺人,五人一組,小法跟著肖五!”
此刻的王不二像是換了一個人。
他的每一條命令都是冰冷的,所有的安排都是如何快速的殺人,和先前笑嘻嘻的他判若兩人!
滿桂佩服的看著王不二!
從他角度看來,王不二所有的安排都是無可挑剔的!
不貪進,不自大,選擇了首尾接應,按照山路,從山腳圍堵而上。
青龍山不大,這么安排無可挑剔。
這王不二沒有自夸,他的確配的上文武雙全,怪不得能留在余大人身邊聽調。
這遇事不慌的性子是做大事的人!
滿桂不知道,王不二局限就是如此。
一百人左右的隊伍安排王不二沒有任何問題!
他最大的問題是不能統領五百人以上的大隊。
跟他一起的如意,小肥他們都領千人的大隊了。
王輔臣就不要說了,管理半個河套,外加榆林衛的諸事。
余令離開后,他接替的是余令的活。
滿桂不知道,他認為王不二就是高手。
“好了,再次檢查火銃,先試試能不能打火,如果沒有問題出發,如果有問題趕緊換,我們還來得及!”
“沒問題!”
“沒問題!”
“檢查長矛,肖五檢查甲胄,滿大人檢查甲胄,攻擊宅院的時候需要你們沖在最前面當盾牌……”
“遵命!”
“最后一條命令,我們是來殺賊的,我們只需要殺,沒必要肉搏,火雷不用省,它是器,器物就是用的!”
“明白!”
“除了賊人的家眷,其余人不需要喘氣!”
“遵命!”
“出發!”
翹嘴望著院子甲胄齊全的眾人,他才知道自已闖了多大禍。
娘的,自已真會挑,挑了這幫子人,這裝備都可以打縣城了。
“爹,娘,我燒的紙錢你們收到了么?”
……
隊伍出發了,三條小船入水,在夜色的掩映下緩緩地朝著青龍山而去。
史可法吞咽著口水,緊緊地握著刀柄!
青龍山不大,應該是說水泊梁山里這些山頭都不是很大。
徐鴻儒的父親徐東明,母親傅氏,以及白蓮教里重要部屬的親眷都在青龍山。
可能是怕目標太大了……
這群人帶的護衛不多,行事很低調。
就在前日,王不二靠著自已那張平凡的臉給他們送過菜。
通過送菜的間隔王不二估算出了大致的人數。
他們不知道,一群精銳正朝著他們撲來,來要他們的命!
青龍山到了,和預期的大差不差,天剛剛亮,能看見,數丈之外模模糊糊!
王不二看了一眼史可法,輕聲道:
“好了,早點結束吧,令哥那邊估摸也差不多了!”
襲殺開始了,院子里的狗突然狂吠了起來,一漢子揉著眼,惱怒的朝著狂吠的狗狠狠的給了一腳。
聽著外面的腳步聲,漢子忍不住道:“誰啊!”
他拿掉門閂伸出半個腦袋,伸著腦袋一看,驚駭之聲還沒喊出口,腦袋掉了!
夢十一望著肖五吞了吞口水,這五爺沒開玩笑,他是真的殺過人!
“肖五和小法守在大門口!”
被踢傷的狗沒有怨恨剛才踢他的人,反而盡職盡職的大吼了起來。
“敵襲,敵襲,有賊人摸到院子來了.....”
轟,轟,轟~~~
爆炸聲響起,狗不叫了,守衛居住的屋子傳來了爆炸聲。
從聽到示警到爆炸聲響起,中間也就間隔了十幾個呼吸,這些護衛還沒摸到武器就躺了!
他們昨晚睡得晚,梁山泊位置的確好,水多,蚊蟲也多,好多人都是后半夜才睡下。
睡得正香的時候誰會料到有賊人摸到院里啊!
滿桂挑開門栓,一桿長矛就捅了過來,滿桂不閃不避朝前就是一刀!
在這宅院里,滿身甲胄的他就是無敵的!
遠處也傳來爆炸聲,想必那邊的也開始了!
“費什么話,火銃,火銃上.....”
火銃響了,打的人猝不及防,在這宅院里,想跑都跑不了。
“滿大人,屋子沒人了!”
“砸爛門窗,往后院清理!”
在強大的武力和絕佳的配合下,宅子的前后院很快就被清空。
在門口,一個漢子掩護著一個婦人往外沖,面對肖五,他的長刀不斷的劈砍!
“是誰,你是誰,為什么,為什么要殺我們,為什么!”
肖五憨厚道:“我是肖五,是你先動手的!”
肖五揮刀,刀背重重砸了下去,漢子胳膊一軟,再也抬不起來了!
“夫人我來纏住他,你快走!”
史可法拿著火銃從柱子后面站了出來,強忍著恐慌道:
“走,往哪里走!”
史可法扣動扳機,燧石發出火星,轟的一聲響,史可法打了個趔趄,面前的漢子捂著臉發出哀嚎。
肖五上前,揪住夫人的頭發后輕輕的一拳。
漢子發出怒吼,朝著肖五再次發起進攻:
“你們到底是誰?”
沒人回答他,肖五直接揮刀砍掉了他的腦袋!
長刀挑起腦袋,纏在腰間,肖五喃喃道:
“煩死了!”
清理完前院的夢十一沖了過來,見肖五安全,然后又往里沖!
看著一個人來又一個人離開的夢十一,肖五嘆了口氣。
“完了,你的屁股要上藥了!”
另一處宅院也清理完畢,王不二瞅著眼前的老頭輕聲道:
“姓什么,叫什么?”
老頭不說話,王不二笑了笑,伸手將邊上的一女子拽到懷里。
王不二把她的手溫柔按在桌上,從她的手中拿下剪刀,把她的手指放到剪刀上。
撕心的痛呼聲讓人頭皮發麻。
“姓什么,叫什么?”
“姓什么,叫什么?”
“姓什么,叫什么?”
.......
地上的手指由一個變成兩個,三個,四個,然后五個!
“老夫徐東明!”
“徐鴻儒是你什么人!”
“我兒子!”
王不二笑了,站起身喃喃道:
“哎呦,你看這事做的,這做的,對不住,實在對不住啊....”
“咱這里有大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