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墨樞先是對夏瑜流露出來的神情有一瞬間的不知所措。
而后卻忽然反應過來一般,這才是夏瑜。
真正的夏瑜,永遠不會把自己的弱點讓別人知曉,她身上的秘密,在她沒有自保能力的情況下,她不會透露一分一毫。
這個時間節點的夏瑜,還沒有自己的精神體,也沒有能和哨兵相媲美的體能,所以對于建木的存在,她會嚴防死守,不會讓任何人知曉。
她的特殊之處,她也會盡全力地隱藏。
如果剛剛她是在情況緊急,迫于無奈的情況下,為商硯樞疏導,也就疏導了。
可偏偏……他已經提前知道了一切。
而且,他不僅僅是知道了她可以為商硯樞疏導這一件事。
他知道她的所有事。
可以無視等級為哨兵疏導,可以擁有媲美哨兵的體質,甚至就連精神體,也可以擁有。
這里面的幾個,但凡掌握了其中的一件,都已經是了不得的能力了,可偏偏夏瑜她全都可以。
而且,因為情況不同,這一次她沒有被他拿走精神核,所以她不會知道,建木不僅可以讓她無視等級,建木還可以讓她在失去精神核的情況下……
繼續為哨兵疏導。
但即便如此,即便夏瑜所知有限,她看商墨樞的目光,也依舊像是霧像霾一樣,此時此刻,她對他充滿了戒備。
甚至,將他視為最危險的人。
商墨樞看到夏瑜的神情,先是感覺心狠狠地一跳。
接著,就是一陣窒息與疼痛。
可是隨即,他卻輕輕地吸了口氣。
畢竟,如此,才是真實的夏瑜。
才是他記憶中的夏瑜。
商墨樞閉上眼睛。
這一次,他是主動閉上的眼睛。
而等他再睜開眼睛的時候,不出意外地看到了遮擋視線的霧氣。
此時此刻,商墨樞竟然生出一種塵埃落定之感。
他忍不住想,既然這一次的回溯,已經到了他挖走夏瑜精神核的時間點,那么一下子,是不是就會……回到他動手之前?
那個時候,他還沒有動手,他可以改變一切,他和夏瑜最終也不會走向決裂的結局。
所以對于這一次的霧氣,他并不像前幾次一樣的憤怒焦躁、歇斯底里。
他甚至還……有些期待。
他閉上眼睛,等待著霧氣將他帶到他想回去的時間點。
而就在他沉浸在霧氣之中時,屏幕外的譚若言大聲道,“快,就是這個時候,你也去。”
他的神情變得凝重。
夏瑜也忍不住看向他,“怎么了?”
譚若言一邊操作著儀器,將夏瑜的意識與商墨樞接通,“他開始沉湎了。”
“之前他雖然一次又一次的回溯,但是只沉浸于那些記憶,所以雖然有些危險,但問題不大。”
“但現在。他開始沉浸于回溯時光本身了。”
但是商墨樞不知道,這本身就是一個夢境。
只是他的意識陷在里面沒辦法醒來而已。
如果他沉湎于回溯時光本身,那么他將會想要一次又一次的控制時間,可是他控制的根本就不是時間。
而是他的夢境。
所以他會在夢境里越墮越深,直到徹底醒不過來。
譚若言說,“我知道你們兩個之間有解不開的結,但是不管怎么說,你應該是不希望他以這樣的方式作為結局。”
“夏瑜,帶他出來。”
夏瑜向后仰,靠在椅子上,“我知道了。我會帶他回來。”
夏瑜也閉上眼睛。
……
商墨樞對于霧氣不再那么的抗拒。
他甚至滿懷期待地睜開眼睛。
剛一睜眼,果然如他所想一樣。
夏瑜是在電梯門口的長廊被俞玳帶走的,而在長廊上,除了夏瑜和俞玳這兩個人之外,還有后趕到的陸望野。
以及躲在暗處的黑曜。
商墨樞其實看到黑曜了,但是當時黑曜沒有出手。
而他也只是看著,沒有出手。
這個時候,他甚至沒有想過什么事情,只是在俞玳把夏瑜帶走的時候,他跟了上去。
而后,他就看到了俞玳把夏瑜一個人丟在那里。
俞玳以為是在戰區內部,所以夏瑜不會有危險,所以他把夏瑜丟在那里之后,就大搖大擺地離開了。
所以,俞玳不會想到,會有人跟著他,而且在他走后,還挖了夏瑜的精神核。
商墨樞默默地閉上眼睛。
他感覺自己有些無法呼吸。
那是一種無法言說的悔與痛,可是現如今,在他回到這個時候,他可以改變一切,一切都還來得及的時候,他卻覺得更痛了。
而覺得痛的同時,他又……生出一種解脫感。
因為,他可以改變一切了。
在俞玳和陸望野面對面對峙,俞玳把夏瑜帶走的時候,商墨樞終于動了。
他身后,威風凜凜的白狼撲了過去,亮色的銀月光刃從白狼的口中吐出。
光刃向俞玳打去。
俞玳明顯沒想到還有一個人,他原本全部的心神都放在陸望野身上,結果現在一來,他不得不防御商墨樞。
商墨樞出現在俞玳身前。
商墨樞的性格,整個戰區沒人不了解,俞玳皺眉,“你一向都是什么都事不關己,這一次為什么要插手我和夏瑜的恩怨?”
商墨樞抬眸,“只是想彌補一個之前犯的錯誤而已。”
他對俞玳說,“把夏瑜放下,不然你走不了。”
陸望野一個人對付俞玳,他倒是不比俞玳若,但到底有所顧忌,所以沒有全力出手。
這才導致上一次夏瑜被俞玳帶走。
但是現在,商墨樞和陸望野兩個人,他不信俞玳還能把人帶走。
陸望野把俞玳的精神體暫且拖住,此時的俞玳沒有精神體,根本就不是商墨樞的對手。
俞玳咬牙切齒,“你就不恨她嗎?她身為向導,卻總是高高在上……”
商墨樞垂眸,“向導本就珍惜珍貴。而且,她已經做了她應該做的。剩下的就算她不愿意,你也不應該強迫她。”
俞玳被氣得咬牙。
商墨樞卻沒心情和他廢話,“放人。”
俞玳還想說些什么,但是威風凜凜的白狼已經撲了過來。
俞玳無奈只能后退。
就在這個間隙,一道光刃向他打來。
無奈之下,俞玳只能放手。
這個時候的夏瑜還不能凌空站立,她被俞玳松開,整個人都直接從高空摔下來。
而就在這個時候,商墨樞身影一閃。
夏瑜覺得自己跌入一個溫暖的胸膛。
她一抬頭,就看到商墨樞戴著面罩的臉。
“你沒事吧?”
夏瑜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