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會?”老人喃喃自語,那個女孩的肩膀上插著一跟弩箭,很深,萬幸的是沒有洞穿,前后正好卡在中間。
“快!!軍醫(yī)!”他忽然高聲叫喊道。
此時城下的箭雨也停止了,顯然女孩中箭那一幕,在城下看起來遠比在城上震撼許多,老人只是看見她肩膀抖了一下,但下方的人應該是清晰的見到了一只鳥的墜落。
這一次戰(zhàn)場真的安靜了,騎兵們似乎陷入了徹底的迷茫,是誰射的箭?!為什么會傷到她?
大雨滴落,元永潔無比的痛苦,她能感受到身下的泥水流動,也能感受到肩膀的疼痛,二者相比,泥水更加無法忍受。
軍醫(yī)正在跑來,此時遠方再次響起了軍號聲,激昂而悠長!
微微凝滯的戰(zhàn)場再次開始復蘇,震驚中的騎兵聽到軍號,下意識的揮舞起馬鞭。
沒有停下的余地!沒有猶豫的時間!
戰(zhàn)爭已經(jīng)開始,不會因任何人的死亡而停止。
那位王爺將自已的意志傳達給了每一個南寧的士兵,于是憤怒與瘋狂很快占據(jù)了他們的頭腦,如果想不明白是誰傷害了郡主,那就把賬記在敵人的頭上吧!!
沖!
箭雨繼續(xù)飛來,兵部侍郎壓低身子幾乎是匍匐的爬了過去,軍醫(yī)也在另一側靠了過來,老人開口喊著,“元永潔!你怎么回事!?”
努力喘息的少女在泥水里抬頭,看了他一眼,她總是這個眼神,好像一次都沒有變過,那是一種因驕傲而產(chǎn)生的孤獨,一種因他人永遠無法理解自已而漸變成的強大。
隨后她收回視線,緩緩的支起身子,泥水在她的白色裙子上留下并不好看的污痕,血液更是在箭傷的前后兩端留下花紋。
她固執(zhí)的扯了一下裙子,然后單手撐起身子,再次扶著城垛站起,簡單的動作她調(diào)整好幾次。
“好了!”兵部侍郎開口呵斥,“蹲下!”
但女孩沒有再回頭看他,她又一次用手去撐墻頭,但這一次她的一只胳膊因疼痛而卸力,整個人差點從城墻上翻下去!
她費力的抬起腿,一點點的爬上墻垛,箭雨叮叮當當?shù)蔫徳谒磉叺膲上,她渾然不覺,只一心扶著城垛往上。
終于,她重新站到了城墻邊緣。
兵部侍郎張著嘴一時說不出話來,他終于意識到,眼前的一幕究竟是怎樣的震撼。
這個女孩在面對自已的父親和家鄉(xiāng),她究竟是如何想的?她是想死在家鄉(xiāng)的箭雨下,還是想拯救這座城市?
她此時是想哭,還是想罵?
老人不懂她。
元永潔抬頭再次看向遠處山丘上那個大纛下的行宮,她知道那個中年男人能看到自已,她也知道那個中年男人一定知道她此時一旦動用真元就會變成孔雀明王。
可他依然決定讓兵卒們發(fā)射箭弩。
射殺了,死去的會是元永潔。
防住了,活下來的是孔雀大明王。
這樣的結果,他也選擇接受嗎?
她不知道如何溝通,也不知道自已想說什么,但她心里忽然升起一股怒意,一股你若是我父親,怎能看著我如此的怒意!
她對著城下對著遠處的山丘扯開嗓子,用盡所有的力氣高聲的尖叫。
“父親!!”
那是多么尖銳的聲音,像是雛鳥墜落巢穴前最后的求救。
即便是最殘酷的戰(zhàn)場,即便最可怖的雷電都無法掩蓋它的存在。
所有人都下意識的看向遠處的山丘,那里的人一定能聽到她的喊聲。
過了不知多久,可能只是一個呼吸的時間,一道中年男人的聲音在遠方傳來,并在空中盤旋。
他說。
“阿彌陀佛。”
老人微微愣住,他剛剛在為女孩的堅強而感動,但此時,他看到了那個女孩倒下。
她還站在那里,用身軀微微遏制著南寧鐵騎的箭雨,但她好像也已經(jīng)掉下了城去,落進了深淵之中。
元永潔微微仰起頭,她是永不低頭的孔雀,所以為了遮蓋淚水,她選擇看向天空,讓雨水洗凈一切。
直到,某一刻老人從身后摟住她的腰,把她拽下了城垛。
“沒事了,城門已開,儒生來了。”老人的聲音很低,帶著心疼和惋惜。
女孩卻只是偏過頭,閉上眼睛,不肯讓人看到此時的自已。
儒門的修士涌上城樓,戰(zhàn)爭依然在繼續(xù)。
。。。
西門,姜贏看著手中的戰(zhàn)報,微微嘆氣,他其實大概猜到元永潔要讓什么,因為他了解她。
可他也知道自已勸不住對方,那個女孩所讓的一切其實都為了自已,只不過她不允許自已成為那種一心私利的人而已,她潔癖也包括她對自已道德的要求。
小事上,她讓人煩的不行。
大事上,你無需擔心她的決定。
“太子殿下!您得來看看這個!”守城將領舉著情報跑了過來。
“怎么了?”姜贏快速的跳出了自已的思維,站起身。
“有零星妖族從北門溜進城了!”
將領的話讓姜贏頭腦翁的一下。
他疏忽了,妖族不是傻子,一定會嘗試其他方向的。
“立刻增援!”他叫道。
“已經(jīng)封鎖了,但溜進來不少!”將領低頭道:“它們正在集合,向我們這邊來。”
姜贏拿著劍站起身,“它們是。。要包夾我們?”
皇城的大雨中,怪異的聲響正在向城墻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