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衡帝忙完政務(wù)后,第一次進后宮便是去了坤寧宮看望病重的皇后。
這消息一傳出來,更加堅定了婉妃覺得水仙已經(jīng)失去了昭衡帝的寵愛的信念。
若你問她那些賞賜如何解釋,婉妃倒是不看重那個,她覺得最重要的是男人的態(tài)度。
她今日去完晨會,又按照慣例去了一趟慈寧宮那邊。
太后見她神采奕奕,便心知她的想法,低聲告誡:
“哀家知你心思,有些事你千萬不要急,有哀家在的一天,皇上便冷待不了你。”
太后手握佛珠,有些渾濁的目光看著一旁婉妃。
婉妃似是受教,低頭應(yīng)聲,“是,太后,臣妾知道了。”
太后盯著她的發(fā)頂,察覺到她的心浮氣躁,最后還是嘆了一聲,揮手讓她告退。
婉妃帶著侍女,從慈寧宮離開的時候,忍不住轉(zhuǎn)身朝著后面看了一眼。
偌大的慈寧宮因太后禮佛,布置并不奢華,甚至顯得有些空曠。
婉妃挑眉,似是隔空說給太后聽,可她的聲音極小,只有她以及身旁侍女能聽到。
“有姑母在的一天?姑母又能存在多久呢,本宮已經(jīng)當(dāng)了三年的妃位了,等到姑母沒的那天,本宮真的不知道對于本宮來說是解脫還是懲罰。”
婉妃知道后宮妃嬪皆認(rèn)為她是靠著姑母的太后之位,才入宮成為的妃子。
可她這些年來,心中隱隱的都是不服。
自小她是仰仗姑母的太后之位長大的,家里也是按照她未來能成為皇后所培養(yǎng),無論是教養(yǎng)的嬤嬤還是家中長輩,皆道她比姑母各方面還要完美。
漸漸長大,婉妃才得知,姑母竟然從未當(dāng)過皇后,而是靠著昭衡帝登基成為的太后。
竟然沒有成為皇后......
婉妃心中難免升起輕視來。
畢竟她成長的過程中,所有人都覺得她是皇后的料,她才是應(yīng)該成為皇后的最佳人選。
可惜的是昭衡帝登基時,已經(jīng)有了太子妃,自然而然地便成了皇后。
幸運的是當(dāng)今皇后的身體并不康健,皇后之位很容易便空出來。
曾經(jīng)有麗貴妃阮歡壓他她一頭,如今婉妃自認(rèn)為來到了最好的時候。
只要她讓兩位貴妃……不,只要她讓水仙在皇帝那里失去圣心,婉妃相信自己一定會成為皇帝心中最好的繼后人選。
婉妃緩緩收回凝著慈寧宮的目光,她覺得正因為皇帝和太后的關(guān)系不睦,才讓皇帝遷怒于她,這么多年都未欣賞她的賢良淑德,溫順得體。
她轉(zhuǎn)身帶著侍女快步走遠了,心里還裝著她的繼后夢……
……
春日漸暖,衣料也一天比一天輕薄起來。
水仙孕象明顯,每天下午會帶著淑兒來御花園散步養(yǎng)胎。
今日,午時落了一場雨,雨天路滑,萬一摔倒就不好了。
水仙只好等到傍晚時分,等淑兒確認(rèn)好宮人已經(jīng)將御花園打掃干凈,這才起程往御花園而去。
誰知,御花園里不止有她,還有婉妃三人。
看到婉妃三人站在一起的時候,水仙忍不住輕挑了下眉,只覺得這三個人之間一定有什么說法,最近為什么如此高頻地出現(xiàn)在一起。
她倒是沒覺得婉妃她們會等在這里只為找她的麻煩,畢竟水仙心知這段時間昭衡帝事務(wù)繁忙,不常來后宮,但一直源源不斷地往禮和宮送著賞賜。
或許,表現(xiàn)出來的沒有之前那么受寵,但她如今還懷有子嗣,是個有腦子的人都不會過來惹她。
然而。
水仙今日便遇見了沒腦子的,一次還遇到了三個。
只聽易書瑤陰陽怪氣道:“某人好大的威風(fēng),不就是來散個步嗎?才剛下過雨,宮人們可抓緊打掃了一個多時辰。”
某人。
水仙毫不意外地對號入座,這應(yīng)該說的就是她了。
果然,下一刻就聽韻嬪接著道:“如此才能顯現(xiàn)出皇后娘娘的仁慈寬容來,昔日皇后可從未有過如此大的排場......”
在周圍,站著好幾個正在打理御花園的宮人。
無論是易書瑤還是韻嬪,都沒刻意壓低聲音。
周圍的宮人自然將所有的話都聽得一清二楚,他們均露出了慌張的神色。
可是易書瑤和韻嬪,甚至還有婉妃,沒有一個人會看四周的宮人。
她們以宮人的角度向水仙發(fā)難,只為難為水仙,并不是真的想替宮人發(fā)聲。
婉妃看水仙不爽,只覺得她配不上貴妃之位。
算起來,昭衡帝已經(jīng)許久沒去禮和宮了,她冷哼一聲,直言道:“以色侍人終歸下賤,徒有皮囊卻無內(nèi)里,自然會被厭棄。”
淑兒也聽出了這幾位娘娘的奚落之意,她倒是不生氣,前段時間皇上賞賜給娘娘的東西還多得沒整理完,如今全在庫房里堆著。
她忍不住面露詫異,她是真的想不明白,為何這三位主子娘娘要如此作死,竟然敢上來惹自家娘娘。
婉妃等人連著奚落,本以為會看到水仙氣急敗壞的臉,然而水仙唇邊卻噙著一抹笑意,目光更是如同看蠢貨一般看著她們仨。
她的目光輕飄飄地在三人身上掃過,婉妃自然知道這個瑾貴妃的口齒有多么伶俐,她都已經(jīng)做好了和水仙爭斗的準(zhǔn)備。
可水仙只是淡淡掃過她們,一句話都沒說,就帶著淑兒轉(zhuǎn)身離開了。
不僅那三人沒懂,連淑兒都不懂了。
水仙在前面走,淑兒先是在原地呆住了片刻,然后小跑步地跟上水仙的步伐。
“娘娘......您真的被傷到了?”
淑兒雖然覺得不太可能,但她從未見過水仙竟然連一句話都不說,竟然直接就轉(zhuǎn)身走。
水仙沒有多和她透露什么,只神秘地笑了笑。
“她們敢來惹我,我怎能辜負(fù)她們呢?”
若是用貴妃的地位,以及協(xié)理六宮的權(quán)利壓她們,處罰得太重對她名聲不好,處罰得太輕又不解氣。
淑兒看著自家娘娘臉上閃過的狡黠的笑臉,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那三個人要慘了!
淑兒不再問下去,小跑步跟上水仙的步伐。
而御花園里的三位,互相看了看,眼中均露出詫異的神色。
韻嬪皺眉,“她......竟然就這么走了?”
易書瑤面露不屑,“肯定是她心虛了,要知道,之前皇后娘娘在位的時候,皇后娘娘都沒有如此放肆,竟然下雨后就要讓宮人將御花園打掃干凈。”
婉妃先是不解,覺得不辯就走,不是水仙的風(fēng)格。
可隨即,易書瑤的話讓她放下心來。
是啊,水仙她定然是心虛了。
婉妃冷笑一聲,“她跑得倒是快。”
好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婉妃心中如今說不出的復(fù)雜,但一想到水仙竟然連一句話都不敢反駁就逃開了,勝利感還是暫時將她心中的懷疑壓了過去。
當(dāng)天夜里,婉妃正準(zhǔn)備就寢的時候,隱約聽到了外面的宮道上來來往往傳來了吵鬧聲。
她稍微坐起身,側(cè)身看向旁邊的侍女,“外面發(fā)生什么了?出去看看。”
“是。”
侍女離開了,走的時候還表情平靜,回來的時候卻滿臉慌亂。
“娘娘……瑾貴妃她……她生病了!”
聽到這里,婉妃一個激靈,莫名覺得有股寒意襲來。
“她的孩子如何了?是不是孩子出什么問題了?”
婉妃第一時間就想的是孩子,水仙身上她唯一惹不起的,就是那個該死的皇嗣。
“好像……沒聽說。”
侍女仔細回憶了下,認(rèn)真地?fù)u了搖頭。
“娘娘,您先睡吧,奴婢出去打聽一下……”
婉妃可睡不下去了,她翻身坐起,命令侍女快點為她梳妝。
“瑾貴妃身體出狀況,高位妃嬪最好全都到場,快!給本宮梳妝更衣,本宮要去禮和宮看看情況!”
小半個時辰后,婉妃急忙趕到了禮和宮。
禮和宮如今燈火明亮,外間守著太醫(yī),再往里……
剛踏入殿內(nèi),婉妃沖著那高大挺拔的身影福身道:“臣妾參見皇上。”
昭衡帝向來冰寒的臉上如今染著焦急,他最近政務(wù)太忙,一直沒時間來禮和宮看望水仙。
沒想到今晚水仙突發(fā)惡疾,昭衡帝的一顆心都牽掛著她,根本來不及、也沒有心情,給婉妃什么臉色。
婉妃倒是不在意,她從來關(guān)注的就不是昭衡帝本身,她從小便有一個唯一的愿望就是當(dāng)皇后。
至于當(dāng)誰的皇后,婉妃并不在乎。
也正因為有了這樣的執(zhí)念,婉妃才看不上所有擋了她的人。
如今在場的,不止有婉妃與昭衡帝,還有著同樣聞聲趕過來的德貴妃。
另外的,靜妃竟然也在,倒是讓婉妃有些驚訝,畢竟平日里靜妃在后宮并不關(guān)系其他人,好似出塵般淡漠疏遠。
之后,又陸陸續(xù)續(xù)來了韻嬪和易書瑤,她們兩個入殿后第一時間就看向婉妃。
婉妃遞給了她們一個稍安勿躁的目光,心中則覺得她們有些不堪大用,這點事就心虛了起來。
她早已打探過,得知皇嗣無事,婉妃便覺得今天怎么說也怪不到她們幾人的頭上。
沒想到,裴濟川打簾而出,跪在了昭衡帝的面前。
“臣叩請皇上圣安。”
裴濟川沉聲道:“瑾貴妃娘娘情志郁結(jié)難舒,竟動了胎氣......這才導(dǎo)致半夜胎像驟然不穩(wěn),娘娘腹中絞痛不止。”
“幸得臣連夜調(diào)配安胎湯藥,輔以金針穩(wěn)脈......”
確認(rèn)水仙如今無礙,裴濟川后面又說了什么,昭衡帝便沒再聽了。
他看著在一旁似有隱瞞的淑兒,沉沉厲聲道:“你家娘娘究竟發(fā)生了什么,怎會情志郁結(jié)難舒!”
淑兒欲哭無淚,撲通一聲跪在了金磚地上。
她聲音顫抖,抬手指向婉妃三人。
“都是,都是她們!”
婉妃的臉?biāo)查g白了,她頓時明白過來,原來,水仙那個賤婢竟在這里等著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