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開了一輛別克商務車，因為要帶上一些禮品和材料，路上方便一些。

司機是江大維從扶云縣公安局特警大隊挑選的，叫陳東門。

聞哲坐在中間的右座上、劉蘭坐在他左邊，梅江濤坐在副駕駛上。

汽車啟動，聞哲笑道：

“小陳，這一路你多辛苦哩。”

“不辛苦，我們在部隊時，開大貨車經常十幾個小時的，也不覺得累。”

“你怎么成了江大維的徒弟了？”

“哦，我退伍進了公安特警隊。那時江局還在空C師特戰隊，市局請他來當我們的格斗、野外生存技能的教官，不就成了他的學生了嗎？”

“那你一身的功夫，跟著我開車，可大材小用了呀。”

“不不，能給聞書記開車，是一個人的福分。江局原先不也是給您開車的嗎？”

聞哲哈哈大笑。

梅江濤笑著說：

“小陳，你野心不小呀，也想跟大維一樣當局長了！”

“沒有、沒有。只是大家說聞書記寬厚，跟著聞書記不會吃虧。”

聞哲哈哈大笑，說：

“我倒是覺得，小陳這次帶我們去出差，一定馬到成功。”

“聞書記真會開玩笑，我怎么敢‘帶’這么多領導出差。”

“你是掌握方向盤的，自然是你帶了。而且，你的名字就預示著我們此行必定成功。”

劉蘭笑了，說：

“聞書記，你還會算卦呀？”

“這還要算嗎？我們這一路往哪個方向走？”

“往東邊呀？”

“小陳名‘東門’，‘東門’，就是東邊有門的意思嘛。說明我們此行是有門路的。”

大家一齊笑了。

陳東門說：

“那這么說，我斗膽開一個玩笑，說明我給聞書記開車，也是注定的緣份哩。”

“這怎么說？”

“我出生的時候，我爺爺從東邊往家里趕，在半路上聽到我出生的消息。所以取了一個名字叫‘東聞’。”

“那你現在是叫‘東門’呢？”

“是我讀小學時，爺爺給我打了一卦，說我心思跳動，一個‘陳’字已經有一只耳朵了，聞字里又有一個，不好，就把耳朵去掉，成了門了。”

大家又笑了。

聞哲心里一動，問：

“怎么，你爺爺還會拆字打卦？”

“是呀，他年輕時，曾經在贛省的山鷯莊學過。后來‘破四舊’就回來了，沒有學成。我小時候常常聽爺爺吹牛，說如果他出了師，現在肯定是大富大貴的人了。他的許多師兄弟，現在在東南亞、倭國、維多利亞，當風水師，都牛逼的沖天的人。賺錢跟玩一樣。”

劉蘭說：

“是呀，就像暹羅國的著名風水師銀龍皇，其實就是國內過去的一個普通的人。開始在也是靠維修單車或電器等工作為生的。四十多歲時，突然自稱受到銀龍神的神喻，說自己是銀龍神轉世，開始為人指點迷津。起初在巴亞的納拉叉縣一間草屋內為人看相斷吉兇，后有富商受其點撥趨吉避兇，為表感謝捐款將草屋翻修成廟宇。后來在維多利亞和寶島聲名鵲起，受到眾多明星和顯貴追捧，成為東南亞地區頗具影響力的人物。”

梅江濤說：

“我也看過一些報道，他自稱能與神靈溝通，精通傳統占卜術，常用‘看圖說簽’的方法為信徒預測，信徒會向他遞交出生日期、姓名和寫有問題的紙條，他抽取簽文后根據圖案和文字內容解讀。據說他曾成功預測了一些政要的病情，還為許多港臺明星在事業、生活等方面提供過建議，其簽文以靈驗著稱，因此被不少人視為‘活神仙’哩。”

聞哲笑著問：

“小陳，你爺爺相信這些嗎？”

“信，當然信。但他又說，‘心神不定，打卦算命。’如果一個人沒有什么心事、沒有什么憂慮，就不會去算命了。”

劉蘭說：

“可是現實是，真是大富大貴的人，越是喜歡看風水、打卦算命。比如一些超越富豪、大明星，不是喜歡同一些所謂的‘特異功能大師’混在一起么？”

陳東門說：

“是呀、是呀，我爺爺說，大官大老板的錢是最好賺的。為什么，因為他們心事重、虧心事做的多，找人打卦算命，求個心安而已。這世界上，真是官大錢多的人，越喜歡算命。”

他在后視鏡中瞥一眼聞哲，有些尷尬，怕聞書記多心。

聞哲哈哈大笑說：

“這說明，我的官不大、錢更少呀。”

大家不好說什么，也尷尬的笑了笑。

聞哲卻突然說：

“要說富貴，張鶴壽在國內也算是屈指可數的一個吧？在排行榜上可一直是高居不下呀。”

劉蘭、梅江濤已經猜到了聞哲的話里的意思，可不敢挑明了，只是點點頭。

車開了幾百公里，在一個服務區停下，梅江濤忙著去餐廳安排午餐。

聞哲一個人在草坪上散步，用手機撥通了王伯石的手機：

“王主席，你那邊情況怎么樣？”

“我已經在澤草了，只是目前還沒有見到張董事長。澤草市文聯的朋友一直陪著我們。”

“辛苦。”

“聞市長，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因為招商局的呂小梅局長一直在問我的進度情況，而且我們的那個工作群好像沒有人出聲了。”

聞哲一皺眉，知道呂小梅還在為盧喚東收集情報。

“呂局長另有重要工作，就不要分散她的精力了。那個群不用了。劉蘭屆時會另組一個群的。她問你什么，你心里要有數就行了。”

“好，我明白了。”

“王主席，我想問一個事情，你可以問問你在澤草的朋友，就是張鶴壽這個人相信風水之類的東西么？”

王伯石頓了頓，說：

“生意做到他這么大了，商業帝國版圖如此之大了，這樣的人，多少會相信的。你看某阿的某云，那么大的老板了，不一樣跑到贛省去見什么王大師么？”

“是呀，高處不勝寒，被外人捧成神的人，其實心里寂寞、無助的時候很多。就要有其他的人或事，來給他們提供精神慰藉了。而且，我想如果他身邊有這樣的人，我們能接近，說不定也是破局的一個重要抓手哩。”

“我明白了聞市長的意思了。我也問過。

“張鶴壽確實信風水，聽說尤其信一位姓秦的老先生，是他的軍師。聽說這位秦先生早年在贛省待過，跟山鷯莊那邊有些淵源。”

聞哲心頭一震：“秦先生？叫什么名字？”

“呵呵，這個名可就來頭大了，叫秦畏因，圈內都叫他秦半仙。”

聞哲也笑了，說：

“俗話說‘菩薩畏因、凡夫畏果’，果然霸氣。”

王伯石頓了頓，說：

“魯省歧縣文聯的朋友說，秦半仙有個規矩，只見有緣人。張鶴壽能請動他，還是因為四十多年前秦先生路過歧縣，見張鶴壽家人要砍掉老宅門口的那棵老槐樹，他上前阻攔了，說那是張家的‘搖錢樹’，從此與張鶴壽結緣。”

掛了電話，聞哲看見陳東門正蹲在車邊擦輪胎，他走過去問：

“東門，你爺爺在山鷯莊的師父是誰？”

陳東門眼里滿是詫異，想不到聞書記對這些有興趣，說：

“我聽我爸說過，師爺好像叫周鐵嘴。”

“你問問，你爺爺是否認識一個叫‘秦畏因’的大師。”

聞哲看看手機，想到呂小梅還在過問招商的事，就意識到，自己在啟動這次專項招商工作中，又犯了同樣的一個錯誤，就是心思全部放在工作目標上，而忽視了人員可能帶來的負面影響。市政府機關已經把呂小梅、盧喚東的事傳的沸沸揚揚，自己卻視而不見。作為鼎元新區的招商工作，完全可以將呂小梅排隊在外的！

孔子說：智者、知也。意思是一個真正有智慧的人，他的第一個素質，是知人。看來自己在這一點上，還要加強。讀圣賢書的意義，在于以圣賢之道匡正自己的言行。

朝不遠處的劉蘭招招手。

劉蘭小跑過來。

“劉局長，你關注一個事。重新建一個工作群，只留你、我、江濤、王主席。”

劉蘭愣了愣，也多少明白了聞市長的意思，忙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