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燁指著自己的心口,“朕認(rèn)了,朕明知道你欺騙朕,朕還是把心頭血給她了,其實你根本沒必要騙朕。
你只需要說,沒有孩子,你活不了,只這一句,朕就會把心頭血給她。朕舍不得你難過!
朕認(rèn)她,讓她頂了朝盈的嫡長公主的身份,在禮部驗血之時,讓石瘋子在水里動手腳,讓血相溶,讓眾人都以為她是朕的孩子。
朕做這些,全是因為朕想與你好好的在一起,想你能安心留在朕的身邊。”
司燁擒住她突然揚起的手,咬著牙道:“怎么?被朕拆穿了,你還想打朕?”
“阿嫵,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卑劣了!你明知道孩子不是朕的,卻還要這般苛刻的對朕。
朕比她的親生父親還早一步?jīng)_進(jìn)火場,你眼睛瞎了么,你看不見朕是真的要去救她么?
你沒有心,你這個人沒有心。”
他咆哮著,滿心失望。
卻見她突然笑了,笑著笑著就哽咽起來,哽咽聲似被撕裂的布帛般,刺耳又抓心。
“你對她不冷不熱,我原以為是因為分離六年,你需要時間與她相處,卻原來,你從來就沒相信她是你的孩子。”
最后一句阿嫵哭著喊出來,“所以你在棠兒和朝盈之間,義無反顧的選擇了朝盈。”
說這話的一瞬,她猛地拿起枕前的紫玉簪,刺向他擒住她的手。
司燁能躲開,可他沒躲,他就想看看,她是否真的能下去手。紫玉簪深深刺進(jìn)他的手背上,正中當(dāng)年那道猙獰的疤痕上。
巨大的痛苦在他眼中蔓延開,比她當(dāng)年刺向他的那一下還狠。
司燁驀地紅了眼,用一雙蒙著水光,幾乎要碎掉的眸子望著她。
他張了張嘴,想說什么,最終只發(fā)出幾個破碎的音節(jié),“為什么·····要這樣待朕?”
“這話該是我問你,我想與你白頭偕老的時候,你往我心上捅刀子。
六年,我把自己的心,一次又一次刨開,把你從我心里拿出來,我終于忘了你,我想重新開始的時候,你卻把我所有的美好全都打碎。
我那么求你,我不想進(jìn)宮,你一句也不聽。
我把孩子身份告訴你,你也不信。你以為你救的是你的親生骨肉?”
阿嫵抬手指著他:“我告訴你,朝盈是沈薇和雍王的孩子,跟你沒有半點關(guān)系。
你舍棄的棠兒,才是你的親生骨肉,是我恨透了你,也要拼死生下的------你的骨血。“
空氣仿佛凝固。
司燁僵在那,血從指尖一滴一滴的落下來,他耳朵里嗡嗡作響,眼神死死鎖住她。良久,良久。
他轉(zhuǎn)過臉,望著窗外,“不可能。”
“你這般說,只是因為你覺得朕不想救她,你想讓朕痛苦一輩子。”
他說這話的時候嘴角扯著輕笑,只那垂在身側(cè)流血的手,攥的很緊,緊到微微發(fā)顫。
“所以,你這樣的人,不配擁有孩子,我此生最后悔的事,就是遇見你,你這樣的人不配兒孫滿堂,你就該孤獨終老。”
她揚起手,用盡全身力氣,再次將那枚紫玉簪狠狠摔了出去。
清脆的響聲,如同當(dāng)年一般。
司燁望著碎裂的紫玉簪,勾唇慘然一笑。卻依如當(dāng)年一般,走過去蹲下身子,一點一點撿起來,眼淚無聲滴在沾著血的碎玉上。
“朕才不相信你的話。”
“還有,這簪子無論你摔多少回,朕都能拼好,拼回原樣。”
說完這話,他將碎玉握進(jìn)手心里,未回頭看她,出了屋子。
御前宮人見他手受傷,全都慌了,站在門外的張?zhí)t(yī)取出紗布就要給他止血。
他將人推開,抬腳走到了廊下,寒風(fēng)吹在臉上,他仰頭望著陰沉沉的天,有種孤家寡人的感覺。
看著看著,他眼角快速落下一滴淚,又快速被他抹去,快的誰都沒有看見。
皇帝該是無堅不摧的,不能落淚。
出了瓊?cè)A宮,他往養(yǎng)心殿去,御前十余名宮人跟在他身后,看著他還在流血的手,想上前,又怕被他一腳踹開。
好不容易到了養(yǎng)心門,宮人們想著進(jìn)殿,就去把張二總管喊過來。
他這兩日,整夜在角樓上喚公主回家,白日里躺在床上,聽雙喜說,飯都不吃了。
就是把他平日里最愛的紅燒肘子端過去,他也是一眼不看。
他們這些人都知道,張二總管心里,陛下排第一,康寧公主排第二。
只要告訴他,陛下受傷,他便是爬也會爬過來,給陛下處理傷口。只是,剛進(jìn)養(yǎng)心門,陛下不知怎么了,扭頭就往相反方向跑。
片刻后,一隊人馬疾馳出了神武門。
江府。
壽春院里,大夫人捏著帕子給老夫人擦淚,“母親,人死不能復(fù)生,您哭也是沒用的。”
老夫人紅著眼哽咽:“造孽啊!若不是皇帝非把人接進(jìn)宮,她們娘倆便是離了江家,憑咱們給的銀子,也能在外頭平平安安的過日子。”
大夫人嘆氣:“命啊!都是命!”
話音未落,便見管家慌慌張張的沖進(jìn)來,一下子撲在老夫人的腳下:“老夫人,出大事了,皇帝親率黑甲軍包圍了江府。”
“什么····”
老夫人蹭的站起身。
又聽管家道:”他拿著刀,往二爺?shù)脑鹤永锶チ恕!?/p>
聞言,老夫人身子一晃,差點站不穩(wěn),得虧大夫人扶了一把。
待站穩(wěn)了,她呼吸急促:“快,快扶我過去。”
·····
玄色龍紋常服裹挾著凜冽寒氣,黑甲軍踏碎江府的靜謐。
府中下人驚得魂飛魄散,有的逃,有的跪在地上不敢動。
司燁目不斜視地穿過混亂的庭院,行至正房門前,猛地一腳踹出。
“砰!”
雕花木門應(yīng)聲而開,木屑飛濺。
屋內(nèi),暖爐燃著銀絲炭,空氣飄著苦澀的藥味。江枕鴻半倚在床頭,臉色蒼白如紙。
十二歲的桉哥兒正端著藥碗,突如其來的巨響讓他手一抖,猛地回過頭,目光望著門口氣勢逼人的男人。
這個男人他小時候見過,是姨母的前夫君,他曾經(jīng)也喚過他一聲姨夫。
可現(xiàn)在,他是自己的仇人,是傷害姨母,害了妹妹的罪魁禍?zhǔn)住?/p>
司燁的目光死死釘在江枕鴻臉上,待走近了,忽然揚起刀,寒光一閃,直指桉兒咽喉。
“告訴朕,棠兒到底是誰的孩子,但凡你有一句假話,朕立即就割下你兒子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