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她圓圓的臉頰,紅撲撲的,有些可愛,不覺伸出手摸了摸,小人兒縮了下脖子,濕漉漉的杏眼眨巴眨巴的,這模樣讓司燁想起阿嫵小時候。
他幼時見到盛嫵,第一個想法就是把人抱在懷里,眼下看著棠兒,心念一起,當即伸手將小人抱進懷里。
軟軟的香香的,跟她娘一樣好聞。
瞧見這情景,張德全鼻子突然有些發(fā)酸,他想到北疆時,司燁得知盛嫵平安生下孩子的那天。
一個人上了城樓,從正午坐到日落,那寂寥的背影,張德全每每想起來都心酸。
若是他那會兒就知道孩子是自己的,該有多好,父女二人也不用錯過這么多年!
一想到這就忍不住罵盛嫵。
內(nèi)殿里間,盛嫵坐在軟榻上,手里縫制著虎頭帽,聽見腳步聲,抬眼一愣!
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見司燁抱著棠兒坐在她身側(cè),棠兒撅著小嘴兒從他懷里抬起小臉,瞧著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樣。
這會兒掙扎著要往盛嫵懷里爬,偏司燁就抱著不撒手。
“娘!”棠兒伸手讓盛嫵抱,盛嫵趕忙放下虎頭帽,伸手去抱棠兒。
可孩子沒抱著,自己也被他鎖進懷里。
“別動,叫朕抱會兒。”
司燁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就想這樣抱著她們。
門外,突然傳來宮人疾疾的稟報聲:“陛下,不好了,盛美人染了天花。”
司燁卻像沒事人一樣,淡聲道:“將人送至西華門外的福佑寺隔離。”語氣聽不出任何情緒起伏,像打發(fā)一只小狗小貓一般。
待人離去,又一陣腳步聲傳來:“陛下,太后娘娘讓您即刻過去。”
司燁唇角露出一絲冷笑,接著低下頭,唇擦在盛嫵耳邊,聲音又低又輕:“這幾日,宮里不太平,沒事別亂走動。”
說罷,他便松開手。
盛嫵看著窗外,廊下宮燈清晰照著一行人離去的背影。盛嫵一早就知道,司燁不會讓盛嬌生下孩子。
只是,為何偏偏是染了天花呢!
“娘!娘!”
棠兒一連喚了好幾聲,盛嫵才回過神。
“娘,你怎么了?”
盛嫵看著棠兒,笑了笑:“娘沒事。”
想到棠兒染天花時的兇險,盛嫵將棠兒攬進懷里,柔美的杏眸里,泛起絲絲幽色。
夜?jié)u漸深了,棠兒睡下后,盛嫵披了件厚氅去到后院,等到一更天,才見小舒從后門進了院子。
小舒從袖子掏出一包植物根莖,“按你說的,在慈寧宮花園西北角的灌木下面,挖到這些,我仔細辨認過,干枯的葉片呈五角形,你瞧瞧可有挖錯?”
盛嫵將手里的燈籠,擱在地上,拿起褐色根莖掰下一角,瞧見里面是白色的,朝小舒點了點頭:“沒挖錯。”
“這到底是什么?”小舒說著,也拿起一塊,剛放到鼻子下面,就被盛嫵一把打落。
“這是烏頭,有劇毒不能聞。”
小舒一驚:“誰會在宮里種植這些東西?”
說起這茬,還得從十年前說起。
她進宮作伴讀前,永昌侯給她一小包種子,讓她進宮交給盛清歌。
盛清歌見到她,沒接種子,把她領到慈寧宮花園,西北角隱蔽的灌木叢,讓她把種子撒在那。
之后,還命她每日澆水,她那會年紀小,見自己親手照料的種子,生根發(fā)芽,開出了藍紫色的花。心下還高興著。
直到發(fā)現(xiàn)盛清歌用這植物的根莖,神不知鬼不覺,害死了景明帝的妃子。
她才知道自己種的是什么,從那以后她再也沒去照料過這些植物。
這么年過去了,這東西還在,也算派上了用場。
二人去了雜物間,用木槌小心將這些根莖在木盆里砸出汁水,又打開一袋紅羅炭,將汁水淋到最上層的炭上。
接著,主仆倆又把工具燒了,才回去休息。
····
次日一早,來寶帶著棠兒去尚書房讀書。
小舒從外面進到里屋,神色凝重:“娘娘,盛嬌流產(chǎn)了,孩子引下來是個男胎。”
聽到這個意料之中的消息,盛嫵放下手中的茶,自盛嬌懷孕后,太后派了身邊嬤嬤去照顧她,凡是入口的東西,都十分仔細。
后宮無人不知太后對盛嬌肚里孩子的重視,她仿佛看到了太后震怒的模樣。
眼神看向小舒:“事情查到了誰身上?”
“賢妃。”小舒皺著眉頭:“盛嬌在賢妃吃過一塊芙蓉糕,沒兩日就發(fā)起高燒,身上長了痘。
之前棠兒染天花時,魏掌印曾在咸福宮里搜出一包天花痘痂。
現(xiàn)在所有人都認為是賢妃做的,陛下今早下旨幽禁賢妃。太后要求賜死賢妃,這事傳到朝堂。
以沈首輔為首的朝臣請求陛下細查此事,還賢妃公道。”說到這,小舒停頓,瞧了眼盛嫵。
聲音低下來:“以·····江次輔為首的清流,這次竟然站太后這邊。”
聽到這,盛嫵眼睫接連顫動了幾下,搭在膝蓋上的手指揪緊了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