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懷孕了。”她重復道,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孟楚表情微微一窒。
攬在陶晚星腰間的手微微松開,低頭掃了一眼陶晚星的肚子,伸手,想要撫上去,即將要碰到的時候又拿開了
陶晚星看著他臉色變幻,心一點點沉了下來。
影影綽綽的光落在孟楚的臉上斑駁著。
會客室不到十平米,一張刷了暗紅色漆面的木桌,兩三把椅子,右上角落里還有一個冷冰冰的攝像頭。
不過這個時候明顯沒有開機。
狹小昏暗,窗戶被厚實的窗簾遮擋,透不進一點光和風,更加壓抑沉悶。
陶晚星手指無意識地絞著毛衣下擺。
臘月的冷意沁人,沁到她骨子里生疼,卻比不上忽然竄上心頭脊背的那股寒意。
她賭輸了嗎?
握緊的手不自然地垂下,抿緊了唇瓣剛想要說話。
孟瀚打開門,站在門口,“晚星,時間快到了,我和小二說幾句話。”
“好。”陶晚星蜷了蜷手指,當務之急是先把人撈出來,其他的事情等他出來之后再說。
她轉身想出去。
被孟楚一把拉住手。
“晚星,你等我出來。”
孟楚胸膛劇烈起伏,眼眶微微發紅,細聽之下,可以聽出來孟楚語氣里微微發顫。
陶晚星抬眸去看他,目光觸及到他下巴出青黑色的胡茬,筆挺的西裝微微發皺,酸澀涌上了鼻腔。
“二哥,我,你是不是不想……”她才開口就哽住了。
“聽話,等我出來。”孟楚放開陶晚星的手,微微顫著手再次撫上陶晚星藏在衣服下,看不出什么隆起的腹部。
難以想象,那些藏在他腦海深處日夜翻滾的畫面有一天會變成事實。
“照顧好自己,還有寶寶。”
“小二。”孟楚打斷兩個人。
孟楚抽身就要走,“現在不說這個了,你和姐夫先說更重要的。”
孟楚突然伸手扣住她的后頸,額頭抵上她的,呼吸粗重:\"晚星,一定要等我——放心,我會沒事。\"
一腔酸澀漫進眼眶里,眼底彌漫起霧氣,陶晚星重重點頭,鼻音很重地偏頭避開。
陶晚星出去,那道隔絕一切的門被重重關上。
她的心也跟著砰砰跳了兩下。
她想,二哥應該還是歡喜的吧。
她不確定,但是他最后眼中的欣喜不像作假。
他讓她等他,照顧好自己和寶寶。
短短的幾分鐘似乎格外漫長,穿著制服進來的工作人員掃了她一眼,幫她端了一杯熱水。
雖然沒有說話,但是陶晚星還是有點受寵若驚。
還能活動關系,她和姐夫還能探望。
是不是說明問題并不是那么嚴重,或者說孟家的能量至少能保他無虞。
一顆心稍稍落了下來。
沒一會兒功夫,一個面無表情的男人走了過來,穿著工作服不茍言笑,看著就很古板嚴肅。
陶晚星下意識緊張,捏著杯子坐在走廊外,指尖發白。
他輕叩了兩下門,才面無表情地打開,聲音冷硬,“時間到了,孟首長。”
沒見孟瀚動,又出聲提醒:“能讓你們見面,已經是我盡的最大力氣了,還請不要讓我為難。”
門被推開,兩名穿制服的工作人員站在門口。
陶晚星騰地站起身來跟過去。
孟瀚低沉著眉眼出來。
隔著門縫,陶晚星和孟楚對視一眼。
那眼神里有太多陶晚星讀不懂的東西,背影依舊挺拔如松,仿佛之前看著略微有些頹廢的男人從未存在過。
霎時間,陶晚星雙腿像灌了鉛,有那么一瞬,她真的想要留下來陪他。
一個人在這個地方,還要被一直審問,應該很難熬。
走廊上,孟瀚和剛才的那個紀檢干部低聲交談。
陶晚星沒聽他們說什么,也不是她該聽的,只是看著孟瀚臉上神情雖凝重,卻沒什么擔憂之色。
出了紀檢的大門,她才敢問。“姐夫,怎么樣了?他說什么了?”
孟瀚眉頭擰了一下,反倒是問她,“你懷孕了?”
陶晚星腳步放緩下來,緊咬著唇瓣點頭,“二哥他告訴你了?”
今天她既然跟著孟瀚過來,就已經想到了最壞的結果。
眼眶泛著酸意:\"他...二哥是不是不高興。\"
她下意識撫上尚且平坦的小腹,“難道他不喜歡這個孩子?\"
孟瀚愣了一下,沒想到陶晚星會這么想,那剛才她一個人在外面坐冷板凳的時候,心情該會有多糟糕。
隨即露出一抹罕見的笑容,冷硬的面容泛起柔軟:”傻丫頭,小二怎么可能不高興?他那是擔心。\"
他壓低聲音,\"現在這種情況,雖然不是什么大事情,但是他第一個念頭肯定是護著你和孩子。\"
到底還是小姑娘。
孟瀚嘴角微微勾起,“你應該不知道小二有多喜歡你吧。”
“喜歡到可以為了你,拒絕爸安排的相親,說自己不行。”
“現在,京州的整個圈子里所有人都知道,孟家的二少爺說自己不行。”
“京州那些真的疼愛自家女兒,家里有適齡女孩兒都沒把小二納入考慮的范圍內了。”
“爸為此,可是吃了不少閉門羹。”
陶晚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她知道孟瀚是為了緩解她的焦慮情緒才這么說,但是確實有被安慰道。
“謝謝你,姐夫。”
孟瀚的話有道理,但孟楚那一刻的反應太過復雜,不像是單純的喜悅或擔憂。
“姐夫,你知道舉報材料里到底有什么?為什么突然——\"
孟瀚示意她噤聲,等走到停車場才開口:\"有人提供了一組照片,是小二和幾個商界人士的私下會面。”
“其中有個叫許春嬌的,是春城有名的掮客。\"
“你知不知道這個叫許春嬌的?”
陶晚星蹙起眉頭,她就沒聽說過。
而且她從來沒有跟孟楚去過春城,也沒在孟楚的嘴巴里聽她提起過。
“這不可能,二哥他根本就不需要通過一個臭名昭著的掮客來向上結交啊!”
“但是,若是他們認定小二賣官攬權,組建超越凌駕與組織之上的圈子呢?”
陶晚星一瞬間臉色發白。
這個罪名,如果一旦被落實的話,雙規都是最簡單最輕的懲罰了。
她想到了孟楚給她的那張巨額財富的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