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宸和霍玥足足睡了快兩個時辰,再醒來時,精神頭明顯好了許多。
不再是之前那種讓人揪心的昏沉萎靡,雖然小臉還有些蒼白,但眼睛睜開了,會跟著晃動的東西轉了。
霍臨在搖籃邊,緊繃的神經總算稍微松了一點點。
但眉宇間那股子陰沉的戾氣還沒散干凈,像暴風雨過后的天空,雖然雨停了,烏云還沒散。
他伸出手指,碰了碰女兒的小臉蛋。
【這小丫頭,總算緩過勁來了。】
【昨晚燙得跟小火爐似的,現在摸著總算涼下來了。】
【大病一場又瘦了許多,下巴都尖了,看著都心疼。】
小家伙似乎感覺到了,立刻伸出小手,一把抓住他的食指,往自己沒牙的小嘴里塞。
軟軟的牙齦有一下沒一下地啃咬著,力道輕輕的,有點癢。
霍臨眼底泛起一絲暖意,任由女兒磨牙,又將目光轉向旁邊的兒子霍宸。
小家伙沒像妹妹那樣動手動口,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眼睛清澈見底,一眨不眨,仿佛能看進人心里去。
【這小子倒是安靜,也不知道他小腦袋瓜里在想什么。】
【等等,別是燒傻了!】
姜嬛在一旁看著霍臨又皺起來的眉頭,正想開口打趣兩句,就聽到外間傳來一陣壓抑的抽泣聲。
只見王德貴抹著眼淚,噗通一聲跪在殿門口。
“皇上,娘娘!小皇子小公主洪福齊天,逢兇化吉,真是祖宗保佑,蒼天有眼啊!老奴……老奴這心總算放回肚子里了!”
他說得情真意切,老淚縱橫,仿佛剛從鬼門關走回來的不是兩個孩子,而是他自己。
霍臨額角青筋跳了跳,又好氣又好笑:“別嚎了,趕緊起來。”
【再嚎下去,孩子都要被嚇哭了。】
“是是是,老奴失態,老奴這就滾!”
王德貴連忙爬起來,顛顛兒地退到一旁伺候,臉上還掛著淚,卻已是眉開眼笑。
姜嬛被王德貴這出整的都有點感動。
這位老人在霍臨身邊可謂全心全意,對自己也盡心盡責。
改天得找個機會向霍臨提一嘴,給王德貴升點官加點薪啥的。
正想著呢,胃里卻突然返上來一陣酸苦,姜嬛只覺全身上下的骨頭突然又罷工了,軟綿綿的。
唉,肯定是昨晚急火攻心,又熬穿了的緣故。
她揉了揉肚子,對霍臨道:“餓了。”
霍臨立刻心領神會:“想吃什么?朕讓小廚房準備。”
【朕和她不愧是夫妻,連餓肚子都這么默契!】
姜嬛略一思索,對候命的宮女道:“嗯……那就來一道糖醋魚,汁要掛得亮些,酸甜口,一碗雞茸玉米羹,要燉得清淡鮮甜,別太油膩,再配一碟爽口的涼拌三絲吧,多放點醋。”
雖然產后要清淡飲食,但誰能對酸甜咸辣說no啊!
“是,娘娘,奴婢這就去。”
宮女恭敬應下,快步退出去傳話。
很快,菜肴便呈了上來,擺在了姜嬛面前的小幾上。
姜嬛幾乎是享受般重重聞了一鼻子,陶醉的閉上眼睛。
折騰了一夜,還得是美食治愈人心啊。
她拿起筷子,小口小口地吃了起來。
酸甜的醋魚開了胃,溫熱的羹湯下肚,姜嬛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升華了。
而一邊的霍臨,正直勾勾的盯著這滿桌菜肴,輕輕咳嗽兩聲,面色平淡。
【好餓,她吃的好香。】
【但朕要忍住,不能讓兩個娃覺得他們父皇是個貪吃鬼。】
姜嬛也立刻心領神會,遞來一雙筷子,眨眨眼。
“飯要兩個人一塊吃才香,皇上能不能陪陪我?”
霍臨眸色一亮,淡定接筷:“嗯。”
【是正當理由!她又出手了!】
【朕好幸福......】
兩人就這么你一筷我一筷,美美吃著。
可就在姜嬛夾起又一塊糖醋魚的時候,忽然感覺有兩道灼熱的視線,落在自己手中的勺子上。
嗯?她不是已經解決霍臨這個大饞貓的需求了嗎?
姜嬛有些疑惑地抬頭,循著視線望去。
只見兩個小家伙都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面前的碗和勺子。
霍玥的小嘴巴無意識地嚅動著,晶瑩的口水隱約可見。
一只小手努力地從襁褓里掙出來,朝著碗的方向虛空抓撓著。
小腿也不安分地蹬了蹬,臉上寫滿了“想吃”兩個大字。
就連一向淡定、頗有乃父之風的霍宸,此刻也微微歪著小腦袋,眼里充滿好奇,目光緊緊跟著姜嬛的筷子移動。
姜嬛先是一愣,隨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眉眼間的疲憊瞬間一掃而空。
不愧是她和霍臨的娃,吃貨屬性是刻在血脈里的。
她故意用勺子又舀起一點羹湯,湊到兩個小家伙眼前輕輕晃了晃。
“香不香,饞不饞?你倆牙都沒長出來,就知道吃好料啦?”
霍玥看著近在咫尺的勺子,急得啊啊叫。
小身子努力往前傾,可惜被襁褓限制,只能干著急。
霍宸倒是比較淡定,但明顯也有嘴角兜不住口水的傾向。
霍臨自然也看到了孩子們的反應,嘴角幾不可察地向上彎了一下。
【兩個小貪吃鬼,還好生在皇家,朕養得起,想吃多少都有。】
【不過以后可得看緊點,別讓些不長眼的,用點零嘴就把朕的兒女給哄騙了去。】
他伸手,擦去兒子嘴角亮晶晶的口水,又揉了揉女兒的小腦袋。
“這饞樣,一看就是親生的。”
一頓飯在溫馨的氣氛中結束,姜嬛吃飽喝足,胃里有了暖意,倦意再次襲來。
霍臨扶著她躺回床上,細心蓋好被子。
“睡吧。”他在床邊坐下,握住了她的手。
姜嬛安心地閉上眼,很快便沉沉睡去。
霍臨就這么靜靜的守著她,確認她呼吸變得均勻綿長,這才輕輕將她的手放回被中,又仔細掖了掖被角,起身無聲地離開了內殿。
他還有堆積的政務需要處理,慈寧宮那邊的后續也需要他親自部署。
殿內徹底安靜下來,只剩下平穩悠長的呼吸聲,交織在空氣中。
然而,這份寧靜,似乎總是短暫的。
姜嬛睡得正沉,忽然被一陣哼唧聲驚醒。
她倏地睜開眼,心跳瞬間加速,第六感告訴她這不是好事。
第一時間側耳傾聽,聲音竟來自旁邊近在咫尺的搖籃。
姜嬛的心提了起來,所有的睡意蕩然無存,她立刻掀被起身,走到搖籃邊。
霍玥在睡夢中微微蹙著小眉頭,小身子不安地扭動了一下。
旁邊的霍宸呼吸也比平時急促了一些。
姜嬛眉頭一皺,他兩才剛剛度過驚險的一夜,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怎么會突然又出事?
她立刻伸手探向他們的額頭,溫度正常,并沒有再次發燒的跡象。
忽然,柳書瑤離開前的警告毫無預兆的撞入腦海。
穢源不除,終是隱患。
太后……她真的會就此罷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