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臨修長的手指接過金樽,面上依舊是一派帝王威儀。
【嘖,不想喝,朕忙的暈頭轉(zhuǎn)向,還得分身出來應(yīng)酬,朕很煩,后果很嚴(yán)重!】
【而且這公主眼睛是不是抽筋了,怎么一直眨巴眨巴的?】
【還有這指甲,涂那么紅,跟女鬼似的。】
姜嬛差點(diǎn)被核桃仁嗆到,無聲的乍舌。
但心里多少有些舒坦。
畢竟直男總比中央空調(diào)好啊。
“公主客氣了。”霍臨舉起金樽,象征性地沾了沾唇就放下,“漠北的誠意,朕心領(lǐng)了。”
這可不是阿依娜想要的結(jié)果,她眼中閃過一絲不甘,正要再說什么,漠北國師突然起身,一襲黑袍在燈火下格外醒目。
“皇上,”國師聲音沙啞如砂紙摩擦,帶著濃重的異域口音。
他躬身行禮:“阿依娜公主乃我漠北明珠,此番前來,亦是帶著我王的一片心意。”
“我王愿將此明珠獻(xiàn)予陛下,從此漠北與大梁,共享和平繁榮。”
他刻意放緩了語速,將“獻(xiàn)予陛下”四個(gè)字咬得格外清晰。
一時(shí)間,殿內(nèi)瞬間陷入一種微妙的寂靜,連奏樂聲都低了下去。
嘉貴妃拿著秀帕的手緊了緊,目光銳利地掃過那抹刺眼的火紅身影,隨即垂下眼簾,盯著面前精致的點(diǎn)心碟子,仿佛上面開出了花。
其他妃嬪們更是用眼神傳遞著無聲的憂慮。
誰都明白人越少競爭壓力越小的道理。
更何況后宮本來都快長草了,還來一個(gè)公主?
太后則端坐于霍臨另一側(cè)稍后的位置,眼簾微垂,仿佛老僧入定。
她既未表示贊同,也未出言反對(duì),讓人猜不透她心中所想。
霍臨更是仿佛沒聽見國師的提議般,慢悠悠地拿起核桃,又給姜嬛剝了一顆。
國師眉間的皺紋似乎更深了,他上前一步,語氣加重了幾分。
“皇上,公主身份尊貴,代表我漠北與大梁永世交好的誠意,若公主能常伴皇上左右,侍奉圣駕,必能使我兩國情誼……”
“國師此言差矣。”霍臨終于抬眼看向國師,打斷了他的話。
“兩國交好,在于政通人和,互利互惠,不在于兒女聯(lián)姻,再者公主金枝玉葉,身份貴重,怎可屈居人下?”
國師被噎了一下,臉色有些難看,但仍不死心。
“皇上,公主仰慕陛下天威,她心甘情愿。”
氣氛一時(shí)僵住,如同拉緊的弓弦。
就在這時(shí),一道聲音響起,打破了凝滯。
南郡王霍琮施施然起身,對(duì)著霍臨和國師分別拱了拱手。
“皇上,國師一片赤誠,公主亦是天姿國色,臣以為公主若能嫁入我大梁,既能全了漠北王的心意,又能讓公主在我大梁安享尊榮,實(shí)乃兩全其美之事。”
“還望皇上深思熟慮,莫要辜負(fù)了這份天賜的良緣。”
他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仿佛完全是出于一片為君分憂的赤誠之心。
霍臨幽幽轉(zhuǎn)看向南郡王,那眼神平靜無波,深不見底,卻刺目寒冰。
“南郡王如此熱心,莫非……”
他刻意停頓了一下,又緩緩接了下去。
“……是郡王對(duì)公主有意?若果真如此,朕倒是不吝成人之美,為郡王與公主賜婚。”
霍臨的話音落下,如同在平靜的湖面投下了一塊巨石。
南郡王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眼底深處飛快地掠過一絲錯(cuò)愕。
但畢竟多年朝堂奏對(duì),失態(tài)只是一瞬。
“臣惶恐。”
他后退半步,對(duì)著霍臨深深一揖,腰彎得極低。
“臣對(duì)公主殿下,唯有敬仰之心,絕無非分之想。”
“臣方才所言,句句皆是為皇上江山社稷,為兩國萬民福祉著想,公主殿下乃漠北明珠,身份尊貴無匹,唯有皇上龍章鳳姿,方是良配。”
他語氣懇切,姿態(tài)放得極低。
將那份忠心被誤解的無奈和惶恐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卻又在字里行間,再次將公主牢牢地釘在了唯有皇上可配的位置上。
這番應(yīng)對(duì),不可謂不高明。
既干凈利落地撇清了自己,又全了場面,更將燙手的山芋再次巧妙地推回給了霍臨。
殿內(nèi)眾人,無論是宗室大臣還是后宮妃嬪,看向南郡王的眼神都多了幾分深意。
這位郡王,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燈。
邊上,阿依娜藏在面紗下的臉已經(jīng)氣得鐵青。
她從未受過這般羞辱,漠北的兒郎都想得到她的青睞,可這皇上和郡王,卻在這里相互踢皮球。
她是公主,身份尊貴,何時(shí)受過這個(gè)委屈!
國師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轉(zhuǎn)折弄得一時(shí)語塞,臉色更加難看。
霍臨看著南郡王那副“誠惶誠恐”又“忠心耿耿”的模樣,心中冷笑。
【呵,都是千年的狐貍,和朕裝就不必藏那九條尾巴了。】
【四兩撥千斤使得不錯(cuò)嘛,可惜朕不吃這套。】
【想給朕添堵,門都沒有。】
霍臨不再看南郡王,也不再給國師說話的機(jī)會(huì)。
姿態(tài)從容地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對(duì)著漠北使團(tuán)的方向虛抬了一下。
“好了,幾句玩笑話說了便過了,聯(lián)姻之事關(guān)乎兩國體面,不可輕率,需從長計(jì)議。”
“今日乃歡宴之時(shí),莫讓這些繁文縟節(jié)擾了興致,諸位,請(qǐng)滿飲此杯,共賀兩國邦交!”
話音落下,他率先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共賀邦交!”
群臣和后妃們齊聲應(yīng)和,聲音響徹殿宇,沖散了剛才無形的刀光劍影。
國師看著霍臨那掌控一切,不容置喙的姿態(tài),心知今日已徹底落了下風(fēng)。
他強(qiáng)壓下心頭的憋悶和焦慮,僵硬地舉杯回禮。
阿依娜更是氣得渾身氣息都冷了幾分,她幾乎是咬著牙,維持著最后的儀態(tài),退回自己的席位。
她坐下的瞬間,面紗劇烈起伏,那雙燃燒著怒火與不甘的眼眸,如同鎖定獵物的鷹隼,死死釘在霍臨身上。
什么英明神武的帝王,白長了一張好看的臉。
不過越是難啃的骨頭,啃起來才越有滋味。
遲早有一天,她要霍臨跪在自己裙下求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