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聽到這話，皺著眉頭想了想，然后這才煞有其事地說道：“云嶺，如果真有這一天，我肯定會為你報仇的。”
云嶺真人怒罵，“扶搖，你他娘的……老子……”
只是話還沒說完，那位桂山的宗主便一臉無奈地看著自己這個老友，“早跟你說了，你死不了，我這輩子，說過那么多話，可有半句話說了沒算的？”
云嶺真人這才止住罵聲，但還是有些心有余悸，“重霧那家伙，如今已經退無可退，就像是條瘋狗，關鍵是這條瘋狗我可打不過他。”
從桂山趕來的扶搖天人拍了拍云嶺真人的肩膀，“說一下這老東西的想法？”
云嶺真人看了扶搖天人一眼，猝不及防忽然一拳砸向這位天下第四，扶搖天人無奈身形消散，再次出現的時候，已經到了另外一側。
“這么多年了，總改不了這個習慣，打又打不到，還非得打，不覺得難受？”
再一次落空的云嶺真人低聲罵道：“你就讓我成功一次，不行嗎？”
大概從來沒有人能想到，這位北部的云嶺真人會和扶搖天人是極好的朋友，要不然當初重霧真人聯合三部的時候，估計第一步就肯定是要先弄死這位云嶺真人，哪能讓他就這么活著？
小插曲過去，云嶺真人也終于收起心思，說道：“那三個老家伙果然是幕后黑手。”
這一句話，倒是讓扶搖天人并不意外，當初掀起四部之戰的時候，其實他就知道，這其中肯定有某位老家伙的參與，要不然，就憑著重霧和觀岸兩人，是怎么都不敢這么做的，但其中是一個還是都參與了，扶搖天人并不清楚，之前滅南華山的時候，他其實還在想，那三個老家伙，怎么到了此刻，都還不曾現身，但在山中知道了那些辛秘之后，他其實隱約已經知曉了很多。
“但那三個老家伙，不是最后的幕后黑手。”
云嶺真人說話的時候，一直看著扶搖天人，為得就是想要看看他知道這件事之后的反應，結果讓他意外的是，對面這個家伙，既然并不覺得有什么奇怪的。
云嶺真人皺起眉頭。
但他還是將和重霧見面的細節都說了出來，其實這一次的南華山和秋令山覆滅，之所以這么順利，還是因為從一開始，便沒有人想到，云嶺真人其實是扶搖天人打入三部的暗子，三部的所有計劃，幾乎早就傳回到了桂山。
所以桂山才能在陳朝他們沒來之前，才能以一己之力，和三部僵持，等到陳朝和郁希夷加入戰場，局勢瞬間逆轉。
“三個老家伙后面，便是那些所謂的神祇了吧？”
扶搖天人看了一眼云嶺，輕聲道：“他挑起大戰，其實是那邊授意，為的便是我們的消耗，現在看來，觀岸其實在他的計劃里，總是要死的，不過死得應該早了些。”
說完這句話，扶搖天人看著眼前的自己這個朋友，眼眸里有些情緒，不言自明。
“他娘的，他要殺我？為什么！”
云嶺真人皺眉道：“不管怎么說起來，都知道我跟他是同一陣營的！”
“重霧是否許諾，以后和你共享什么富貴？”
扶搖天人嗤笑道：“他巴不得跟他同時代的人都死去，那么他肯定在某地會更受器重，獨享和共享，這樣的選擇，對重霧來說，很難選？”
云嶺真人咬牙，“走，現在就他娘的把紅池山滅了！”
扶搖天人捂住額頭，拍了拍他的肩膀，搖頭道：“從長計議，你先聽他的安排。”
“對了，他說那幫所謂的神祇，就在海西邊的霧后，有一座圣山，那就應該是他們的老巢。”
云嶺真人點點頭，他到底還是個顧全大局的，氣很快便消了，不過要是真有那天，扶搖天人毫不懷疑，他會直接將對方的腦袋擰下來。
“得，你先走吧，有什么事情，我會通知你，你這老小子加點小心，這邊的事情已經很明朗，不過事情要做成，還是會很麻煩，你別真把性命搭進去了。”
扶搖天人揉了揉額頭，跟自己這老友告別。
云嶺真人猶豫片刻，說道：“什么時候，能讓我見見家鄉人？”
他是從海外而來的，再也沒有回去，對于家鄉，還是有念想的。
扶搖天人想了想，然后指了指他身后。
一個年輕武夫出現在此地。
云嶺真人轉過身，看向那個如今在此地名聲很大，但還沒有見過的年輕人，一時間心神恍惚，之前大戰，陳澈在戰場上大殺四方，但是他不曾見過，眼前的這個年輕人，算是他數百年之后，見的第一個家鄉人。
“大梁鎮守使陳朝，見過前輩。”
陳朝拱手見禮，給足了這位云嶺真人尊重。
……
……
云嶺真人遠去，扶搖天人看著他的背影，許久之后，這才移開目光，和陳朝并肩走在海面上。
陳朝笑道：“真沒想到扶搖宗主早有準備，我還以為咱們就是全靠一個命硬呢。”
這一顆暗棋，誰能想得到呢？
“當年云嶺從那邊過來，不知天高地厚，招惹了一批人，差點身死，我恰好路過，救他一命，自然便有了情誼，后來他建立云嶺山，我在暗處也多有幫助，所以說是這家伙的再生父母也不為過。”
扶搖天人笑道：“倒不是因為覺得幫了他這么多，所以他一定會和我們站在一起，而是他本就是那種不忘本的人，我才會幫他。”
陳朝笑而不語。
“你知道我當初為何會出手救他嗎？”
扶搖天人有些緬懷，“是因為當初他被那些人欺辱，說是他這種海外過來的修士，只要說一句自己出自偏僻之地，他們就可以放過他，但云嶺就是咬死都不說，一句話的事情，看似很小，但實際上一點都不小。這種道理，觀岸那種蠢貨肯定不懂，但你肯定是明白的。”
陳朝點點頭，想起了當時遇到了陸氏的事情，那個時候綠藻宗要的也是一句話，只是那位陸二爺，咬著牙都沒說。
不是十萬天金錢的事情。
當然最后綠藻宗也因為這件事，便從這個世上徹底消失了。
“以小見大，許多人看著不錯，但根上沒有這些東西，那就不行。”
陳朝有些感慨，所謂真正的同道中人，是不需要任何利益上的牽扯，而只需要認知相同，就能為此不計生死，前仆后繼。
扶搖天人說道：“我想先摸清楚那所謂的圣山，看看他們到底有多少人，什么境界，除去重霧這種事情，要有最小的代價，就用最小的代價。”
陳朝笑著說，“那就分頭行動，我去圣山看看？”
扶搖天人有些擔憂地看著陳朝，“其實我很怕你死在那邊，但那邊也的確需要人去看看。”
陳朝微笑搖頭，“死不了的。”
扶搖天人不再相勸，事情都到這里了，死人是大家都能接受的事情，死了某一個，剩下的人，自然還會一往無前。
“那天在窗外，她和你說了些別的吧。”
扶搖天人忽然開口，“其實她對陛下有些情思，你能看出來嗎？”
陳朝想了想，嘆了口氣，“她有這樣的想法，但叔父不會有的。”
別說大梁朝，就是翻遍史冊，大概都不會有第二個和大梁皇帝一樣癡情的人了。
“那就有人會傷心咯。”
扶搖天人搖了搖頭。
陳朝倒是沒說什么，只是說，“麻煩扶搖宗主讓那位云嶺真人打探一番，他們肯定要進圣山，具體是什么時候，到時候我也好進去看看。”
扶搖天人微微點頭。
……
……
桂山，竹樓前，窗邊。
白衣少女和陳澈并肩站著，兩人好像這么站了很久。
自從這一次醒來，白衣少女和陳澈待的時間最長，兩個人已經很熟悉了。
白衣少女看著遠處，忽然說道：“陳澈，你會一直記得我的對嗎?”
陳澈扭過頭，看著這個白衣少女，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