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云嶺真人不同，重霧真人是實打實的此地土生土長的修士，他的祖輩或許是從海外而來，但他從小在這邊長大，對于海外沒有任何感情。
所以當他聽到云嶺真人的家鄉兩個字之后，他停頓了片刻，有些冷漠的開口，“云嶺，即便你現在還把他們當作家鄉人，但家鄉人卻對你只剩下恨意了。”
到了此刻，云嶺真人若是選擇下船，那么他便會一敗涂地，所以不管如何，重霧真人都不能讓云嶺真人產生下船的想法。
“事雖未做成，但依著扶搖天人的脾性，他也不會放過你，這么多年來了，你還沒看明白嗎？誰都能夠說動，但只有他，從來都是茅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
“我知曉，不過感慨一番罷了。”
云嶺真人稍顯底氣不足，他的確有些這樣的心思，但正如重霧真人所說，這若是一條沒有回頭的路，那么他就沒有理由在中途下船。
“但事已至此，我總覺得即便是我們兩家之力，聯合起來，也不會是桂山的對手，更何況如今的桂山，其實還不只是桂山。”
云嶺真人憂心忡忡，從現在來看，滅了南華山之后的桂山早就不可同日而語，就更別說他們還有些從海外而來的修士，他可聽說了，那個年輕武夫甚至連觀岸真人應付起來都有些身心俱疲。
現如今觀岸已經死了，他真不覺得眼前的重霧真人能應付這些人。
所以他此刻一臉憂慮，“總要想個辦法解決。”
這可不是要想個辦法解決這么簡單的事情，要是現在這件事不能解決，那么結果是什么，不言而喻。
“慌什么。”
重霧真人看了一眼遠處，一雙眸子里，有些不耐煩，要是有選擇，他自然不愿意跟這個家伙共謀大事，論起境界，他差觀岸真人遠甚，論起腦子，兩者更是連一點可比性都沒有。
“告訴你一樁辛秘吧。”
事到如今，重霧真人不得不給這位云嶺真人吃下一顆定心丸。
“我們為何要覆滅海外？”
說之前，重霧真人還是問了一句。
云嶺真人不假思索地說道：“避免咱們死嘛，修行不易，能死道友，就不要死貧道了。”
重霧真人點點頭，平淡道：“現在我要是告訴你，當初我找你們兩人，提出如此想法，其實那并不是我的想法呢。”
“你身后還有人？”云嶺真人有些意外，他雖然不聰明，但實實在在的，也沒有蠢懂啊那個地步去。
只是這還是讓他感覺到很奇怪，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那前三的幾個老家伙，在后面謀劃這件事？！”
當下的這邊強者，扶搖天人是第四，但實際上跟第一也差不多，因為排在他前面的那些老家伙，如今是一個都不露面。
那他只好天下無敵了。
但如果那三個老家伙愿意站出來，那么云嶺真人還是覺得，事情絕對沒有糟糕到這個地步去的。
“自然有三位前輩參與，這一點你無須擔心。”
重霧真人看著云嶺真人，神色認真起來，“這一點，觀岸也知道，只是還有一點，是觀岸他不知道的。”
“那就是三位前輩之后，站著的，是圣山的前輩。”
“圣山？”
云嶺真人一臉疑惑，他想來想去，都沒有聽過這個地方。
“往西走，有一片海域終年被霧氣環繞，穿過霧氣之后，你便能看到一座泛著圣光的島嶼，在島上有一座高山，那就是圣山，這個世間，真正的至強者，便在那座山中，靜靜看著世間。”
重霧真人平靜道：“他們才是這個世界真正的主宰。”
云嶺真人忽然一下子反應過來，盯著重霧說道：“他們就是那群滅世的神祇！”
重霧真人沒有反駁，只是看了看云嶺真人，淡然道：“有些人過得很好，其實不是因為他們多了不起，而是知道該怎么選，云嶺，你的運氣很好，不用你如何去選，你已經走到了最為正確的道路上。”
云嶺真人猶豫不已，“我們真能有好下場嗎？”
他們可知道，之前的每次滅世，可都沒有什么宗門幸存下來的。
“可每一次都會有修行的種子被種下，等著以后生長發芽，換句話說，即便以后紅池山和你的云嶺山成為歷史的塵埃，但你我也能進入圣山，參詳那至高的大道，云嶺，修行這么多年，一直都在扶云境不得往上，這難道是你想要的嗎？”
重霧真人笑道：“我記得那些讀書人有個說法，據說是當初那位儒家元圣說的，叫做什么瘦吾身而肥天。這多荒誕，天下與我有什么關系？只有我負天下人，而沒有天下人負我的份。”
云嶺真人好似下定決心，深吸一口氣之后，重重點頭道：“那我跟定你了！”
重霧真人笑了笑，“你我相識多年，有好事我肯定想著你。”
云嶺真人點了點頭，又與這位“老友”閑聊了片刻，便告辭離開紅池山，“我便在云嶺山，有什么吩咐，我必全力以赴。”
后者只是微微點頭。
送走云嶺真人之后，重霧真人臉上馬上便沒了情緒，他冷著臉，不發一言。
觀岸也好，云嶺也好，其實在他眼里，從來都只是棋子罷了，對于他來說，這幫人都在該死的時候死去。
……
……
紅池山外，三千里。
云嶺真人的身形在海面某處顯現，這位一臉愁苦的北部執牛耳者四處張望，然后終于看到了一個懶洋洋的身影。
看到對方之后，云嶺真人趕緊一揮手，將周遭封鎖，不讓外人探知，這才苦著臉，“他娘的，你知不知道，我每次去一趟紅池山，就感覺在地獄走了一趟，我這后背，都濕透了！”
對面人瞇起眼，揮了揮手，有一股桂花香飄蕩，老神在在的笑道：“你擔心什么，他還指著你沖鋒陷陣，你死不了的。”
云嶺真人不悅道：“萬一他知道我和你的關系，不見得不會在山中就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