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墨錦川,言屹川絲毫沒有背后說人被人抓包的窘迫,反倒覺得人來得正好。
他直言道:“既然王爺正好聽到了,就不用老夫特意費(fèi)口舌了。
今日老夫便在這里做個見證,你與我家汐兒的婚約作廢,往后一拍兩散,各自嫁娶再不相干?!?/p>
墨錦川朝著言屹川拱了拱手,態(tài)度恭敬道:“外祖父身為長輩,所提要求晚輩本不該拒絕。
可事關(guān)我與汐兒的終身大事,恕晚輩不能從命?!?/p>
言屹川擰眉,“我言家嫁女的規(guī)矩,你可知曉?”
墨錦川:“凡言家女兒,所嫁夫婿不得納二色,年四十無所出可從旁系過繼一子。
倘若違背成婚之初立下的誓言,一封和離書,夫妻二人各奔前程,不得糾纏。”
聞言,言屹川點(diǎn)點(diǎn)頭,“你既知曉,就不用老夫多費(fèi)口舌了。
汐兒這丫頭是老夫看著長大的,自小便被全家人捧在手掌心,不曾讓她受過半點(diǎn)委屈。
先頭林家那小子,是他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娶到了我家汐兒竟還敢三心二意,活該被棄?!?/p>
墨錦川立即接話道:“外祖父放心,我自少年時便傾心汐兒,能娶到她已然是三生有幸,絕不敢生出二心。”
言屹川冷哼一聲,“嘴上說的好聽,那個負(fù)心漢當(dāng)初登門求娶汐兒時,如你這般的誓言說了一籮筐。
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可該翻臉時不照樣忘得干凈?!?/p>
不說汐兒,就連那宋沐恩當(dāng)年求娶他家卿兒時,不也是說的天花亂墜。
結(jié)果不還是辜負(fù)了她?
這些男人的誓言,聽聽就可以了。
言屹川看向宋言汐,語重心長道:“汐兒,你要記得,不能聽一個人對你說了什么,要看他到底為你做了什么?!?/p>
宋言汐點(diǎn)頭,“外祖父,汐兒記下了?!?/p>
“光嘴上記下可不夠,要心中記得?!?/p>
言屹川也不管墨錦川怎么想,自顧自道:“你若執(zhí)意要嫁他,老夫不攔著你。
只是我言家,需要錦王殿下一個承諾。”
他盯著墨錦川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殿下來日的繼位大典,要與封后大典同時舉行?!?/p>
宋言汐:“外祖父……”
言屹川余光掃了她一眼,“汐兒,別讓外祖父失望?!?/p>
聞言,宋言汐只能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當(dāng)初她執(zhí)意要嫁給林庭風(fēng)時,曾信誓旦旦告訴外祖父和母親,她選中之人人品貴重,將來定然能與她舉案齊眉。
可結(jié)果,她還是讓他們失望了。
有那個前車之鑒在,外祖父如今這般投鼠忌器倒也正常。
只是外祖父從前一向?qū)ν鯛斍嗖A有加,當(dāng)知他人品貴重,又何必非逼著他許下承諾?
他若是同林庭風(fēng)一般是個忘恩負(fù)義的,便是嘴上說出花來,也是無用。
外祖父平日最不喜那些虛的,也不信所謂承諾,今日這是怎么了?
就在宋言汐百思不得其解之時,只聽墨錦川有些為難道:“外祖父,后位一事,恐有不妥?!?/p>
“有何不妥?”言屹川橫眉,“莫非王爺口口聲聲想要迎娶我家汐兒,竟是要讓她為妾?”
他登時冷了臉,“小子,老夫勸你趁早死了這顆心。
我家汐兒,絕不可能為妾?!?/p>
墨錦川眼見老爺子要動怒,趕忙道:“外祖父誤會了,我從未有讓汐兒為妾的心思?!?/p>
言屹川臉更黑了,“你別告訴老夫,你也要學(xué)林家那個小子,弄個什么勞什子平妻出來?!?/p>
他冷聲道:“用不著陛下動手,老夫也會幫著他好好教教王爺,也免得將來傳揚(yáng)出去被天下人恥笑?!?/p>
聽著他威脅的話,墨錦川立即解釋道:“外祖父明鑒,我此生只想娶汐兒一人為妻,絕不會生出二念。
至于皇后一位,我無心帝位,自然也無法許諾言家皇后之位。”
他說的是言家,而并非指的是宋言汐一人。
告知言屹川他心意的同時,也傳達(dá)了另外一個態(tài)度。
他不僅對那把椅子沒有興趣,也無心玩弄朝政,更不會因?yàn)樗退窝韵年P(guān)系,強(qiáng)迫言家重新卷入世家爭斗之中。
無論登上帝位之人是誰,他都不會允許,對方納言家所出的女兒入宮為妃。
倘若他貪心不足,換一個就是。
言屹川瞇了瞇眼睛,沉聲問:“想好了?”
墨錦川:“想好了。”
“就不后悔?”
“無悔。”
四目相對,言屹川忽的笑了,捋了把胡須道:“你這個孫女婿,老夫認(rèn)下了。”
*
宋言汐被請去德妃宮中的小佛堂時,手中還抓著煎藥時用來扇火的蒲扇。
見到她,華陽長公主眼底頓時染了笑,招了招手道:“過來,到本宮身邊來?!?/p>
宋言汐依言上前,福了福身道:“臣女見過長公主殿下?!?/p>
聞言,華陽長公主不由蹙眉,“你這孩子,本宮上次不是說了,往后再見到本宮無需多禮?”
說話間她臉上多了笑意,感嘆道:“時間過得可真快,本宮總覺得錦川還是當(dāng)年跟在屁股后面喊姑母的小娃娃,一眨眼的功夫你們都要成婚了?!?/p>
宋言汐垂眸,并不接話。
她心知,華陽長公主特意讓人將她青睞,不會是為著要說幾句寬慰的話。
前腳剛讓人換了陛下寢宮里的熏香,后腳便讓人來請她,所圖之事不言而喻。
只是有一點(diǎn),宋言汐眼下還沒想明白。
縱然華陽長公主不滿宣德帝要越過墨錦川改立九皇子為太子,也不該急于一時,將自己的野心盡數(shù)表露在明面上。
于她而言,這么做并無益處。
宣德帝如今的身體,即便是她什么都不做,也不過是一年半載的光景。
即便往遠(yuǎn)了看,能活個兩年,那時的九皇子也還不到三歲。
一個稚童,豈不是比墨錦川這個“心有反骨”的侄兒,更好把控?
華陽長公主是聰明人,這么淺顯的道理,她不會不懂。
可她還是選擇了這么做,哪怕此番行徑,有可能在史書之上落下雌雞司晨之罵名,她也毫不在乎。
難不成,還有什么事情是他們尚未查出的?
華陽長公主撥動著手中佛珠,突然開口道:“本宮若是沒記錯,再有幾日便是林將軍與詩涵郡主的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