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墨映雪百思不得其解時,忽聽宣德帝淡淡道:“映雪,明日天氣不錯,你得空去宮外轉轉。”
好消息迎頭砸下,墨映雪高興的咬了咬筷子,正要說話,就聽皇后開了口。
她婉拒道:“陛下,雪兒這幾日正跟著教習嬤嬤學禮儀,就別放她出去瘋跑了?!?/p>
宣德帝抬眸看了她一眼,不咸不淡道:“都該成婚的人了,確實要學學規矩?!?/p>
此話一出,屋內瞬間靜了下來。
最先反應過來的人是皇后。
她強扯出一抹笑,道:“這些年確實是臣妾太驕縱她,陛下放心,臣妾日后定然會對她多加管束。
也省的,日后到了年紀嫁到外頭去,沒個規矩反倒丟了皇家的臉。”
這些話之前無人實,皇后也同宣德帝說過。
可他當時是怎么說的?
他說,朕的女兒是大安最尊貴的公主,即便是性子驕縱一些又如何。
害怕嫁出去丟臉,那就干脆不嫁,到時候尋一個儀表堂堂且家世清白的好兒郎,入贅公主府就是。
到時即便是二人成了婚,也還能繼續留在京中,守在他們夫妻的身邊盡孝,可以說是再好不過。
可他如今所表現出的態度,卻讓皇后不免心頭發緊。
她搶在宣德帝開口前,繼續道:“映雪畢竟年紀還小,陛下不妨多給她些時間。
這孩子雖頑劣了些,倒也不笨,有陛下悉心教導,要不了多久該懂的規矩自然就懂了?!?/p>
此情此景,哪怕是嬌嬌都察覺到了不對。
她看向宣德帝,奶聲奶氣道:“皇爺爺不生氣,姑姑會聽話的。”
墨映雪眼眶微紅,分明是覺得委屈。
她剛要開口,卻被皇后瞪了一眼,心中頓時更難受了。
父皇也真是的,怪她來遲了直接說就是了,哪怕是要罰她手板她也是愿意的。
非得說她不懂規矩之類的,拿這些話出來傷人,惹得大家吃個飯都不安生。
明明之前,是他說她怎么高興怎么來,不用管那勞什子規矩。
可現在,嫌棄她的人卻還是他。
眼見墨映雪的頭越來越低,墨錦川開了口,“映雪是我大安尊貴的嫡公主,即便半點規矩不懂,也不敢有人說她半句不好。
況且,兒臣覺得映雪如今已經足夠懂事,在外的一言一行也從未給皇家臉上抹黑?!?/p>
墨映雪聽得眼淚汪汪,“五哥……”
她想說什么,卻聽墨錦川話鋒一轉道:“皇后娘娘膝下只有映雪這么一個女兒,將來即便成婚,也是要在皇城腳下立府的。
至于其他亂七八糟的人,妄圖肖想娶她為妻,簡直是癡人說夢?!?/p>
宣德帝沉了臉,周身散發著不怒自威的氣勢,涼聲問:“怎么,太子妃的位置還委屈她了?”
聞言,桌上幾人的心皆是狠狠一沉。
如今能與大安匹敵的,唯有梁國。
而梁國太子聞祁,此刻又恰好還在京中。
宣德帝的用意,已然再明顯不過。
他要答應聞祁此前提出,迎娶大安嫡公主為太子妃的請求。
墨映雪頓時流下淚來,蹭的站起身道:“我不要,我才不要嫁給那個變態!”
皇后呵斥道:“雪兒,不可在陛下面前放肆。”
話雖然這么說,可她看向宣德帝的眼神,卻分明帶著濃濃的失望。
陛下明明答應過她,不會送他們的女兒前去和親。
那個聞祁,在外臭名昭著,說是人嫌狗厭都毫不夸張。
他渾身上下,除了那什么狗屁太子之位,哪還有什么能配得上她的寶貝女兒?
雪兒要是嫁給他,婚后受委屈不說,甚至有可能被他給活活折磨死。
那哪里是個人,分明就是個畜生!
皇后只覺得心口一陣絞痛,不由落下淚來。
墨映雪早已淚流滿面,緊咬著下唇,攥緊了拳頭不肯坐下。
她想不明白,一向對自己疼愛有加的父皇,怎么能說翻臉就翻臉,甚至狠心將她往火坑里推。
他分明是,逼著她去死!
墨錦川掃了她一眼,沉聲道:“映雪,先坐下。”
墨映雪咬了咬牙,坐了下來,只覺得渾身都在發抖。
宋言汐察覺到她的異樣,在桌下拉過她的手,在她委屈的目光下,在她手心寫下“安心”兩個字。
她說過,只要王爺在,就絕不會同意她遠嫁梁國和親。
墨映雪也想到那日二人的對話,卻覺得更難過了,直接撲進宋言汐的懷中哭了起來。
“五嫂……”她幾次張口想說話,卻哽咽的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皇后看著,心都快碎了。
反觀宣德帝,只是擰了擰眉毫無表示。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二人并非是關系親近的父女,而是并不相識的陌生人。
即便是陌生人,看到一個人哭的如此傷心,也斷然不會坐視不理。
皇后的心,一寸寸下沉。
她究竟,嫁了一個什么樣的男人?
宣德帝冷眼看著墨錦川,“不愿和親,那便是要繼續打?”
墨錦川毫不猶豫道:“要打便打?!?/p>
他直直對上宣德帝的視線,態度堅定,“即便兩國開戰,我也絕不同意和親之舉。
哪怕對方選中的人,并非是映雪,而是普通人家的女兒,也絕無可能?!?/p>
宣德帝目光沉沉,越過他看向宋言汐,冷聲問:“言汐丫頭,你如何看?”
宋言汐斟酌著,恭敬道:“回陛下,依臣女拙見,梁國狼子野心已久,和親止戰并非良策。
且梁太子性情暴戾,在他手上被折磨致死的女子數不勝數?!?/p>
她頓了頓,又問:“若送去和親的女子受不了折辱不幸殞命,陛下難不成還要源源不斷往梁國送人?”
宣德帝面無表情道:“哪怕只是換來三兩年太平日子,也夠邊軍休養生息?!?/p>
他看向墨錦川,問:“梁軍若此刻傾巢而出,小五,你有幾分勝算?”
墨錦川擰眉,“梁皇還不至于蠢到,要與大安同歸于盡。”
若對方真抱著不死不休的想法來,他雖無勝算,卻也絕不可能讓他們討到半點便宜。
皇后擦去眼角余淚,涼聲道:“陛下如今的擔憂為之過早,梁國此次在邊軍手中栽了這么大個跟頭。
比起咱們,他們才更需要休養生息。
即便陛下不同意和親,他們也不敢造次。”
宣德帝冷聲問:“倘若朕一朝閉上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