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錦川一臉坦然道：“是意外。”
宋言汐擰眉，冷聲反問：“王爺莫不是將我當傻子？”
區區意外，可撞不成如今這個樣子。
他不僅是故意的，甚至還用了些技巧。
否則，便不只是胳膊脫臼這么簡單了。
見糊弄不過去，墨錦川只得轉頭看向不遠處。
宋言汐還以為他是不愿說，強壓著怒意，順著他的視線看去。
目光所及之處，長廊之上空無一人。
一盞盞華麗的琉璃燈墜在兩側，隨著微風輕輕晃動。
忽的，宋言汐的視線被長廊兩側的柱子所吸引。
難不成王爺的胳膊，是被柱子所傷？
趁著墨錦川不察，宋言汐手下暗暗用了些力道，狠狠一推。
只聽一聲悶哼，緊接著響起他無奈的笑聲，“下這么狠的手，汐兒莫不是想要謀殺親夫？”
宋言汐剜了他一眼，沒好氣道：“王爺活動一下筋骨，看看可還有妨礙。”
都什么時候了，嘴巴還這么貧。
看來是肩膀還不夠疼。
對自己都能下得了如此狠手，不愧是令梁軍聞風喪膽的戰神錦王。
墨錦川活動著胳膊，無奈道：“此舉確是下策，汐兒惱我也是應該。”
宋言汐：“王爺既知是下策，還非要這般做？”
即便他有完全的把握，不至于真的傷到筋骨，可這皮肉之苦卻是免不了。
想要攔著玉貴妃，又不只是這一個法子能用。
對上她帶著怨氣的雙眸，墨錦川道：“汐兒，你沒見識過玉貴妃的難纏。
她與三哥一樣，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性子。”
宋言汐擰眉，擺明了不信他這套說辭。
若按照他所說，玉貴妃就不會只糾纏一番便悻然離開。
想到什么，她臉色難看道：“王爺的傷，是故意給玉貴妃看的？”
墨錦川無奈一笑道：“玉貴妃一直覺得三哥與獵場受傷一事，是我所為。
時日一長，便成了她的心結。
只有看到我不痛快，她才會開心。”
剩下的話，不用他說宋言汐也能大概明白。
以玉貴妃的性子，她若是心頭不痛快，肯定也不會讓身邊的人痛快。
這么些年，宣德帝和皇后沒少被她鬧的頭疼。
他們二人倒還好，最遭罪的要數在她宮中的伺候的宮人，打罵挨罰甚至幾天吃不上飯都是常有的事。
四目相對，墨錦川坦言道：“除了安撫玉貴妃外，我確實還有些私心。”
他說著，眼底不由閃過一絲嫌惡。
宋言汐想到什么，表情一瞬變得有些微妙。
那梁太子固然可惡了些，可也不至于讓他為了躲他，不惜以傷了自己為代價。
他是不是，還有什么事情瞞著她？
迎上她的視線，墨錦川垂眸理了理衣袖道：“本王憂心父皇的身體，但已過弱冠的皇子輕易不得留在內宮。
有了這個由頭，便能順理成章留在宮中。”
他說的一本正經，險些將自己都給騙了。
宋言汐只定定地看著他，淺笑不語。
墨錦川垂眸，正懊惱時，就聽一道稚嫩的童音響起。
“爹爹，娘親！”
宋言汐笑著伸出手，一把將嬌嬌抱了起來，溫聲問：“不是說要陪著映雪姑姑玩？”
小家伙歪歪腦袋，奶聲奶氣道：“嬌嬌想娘親了。”
她說著，用小臉蹭了蹭宋言汐的臉頰，悄聲道：“娘親，是皇奶奶讓嬌嬌來的。”
嬌嬌頓了頓，又道：“還有一個皇奶奶。”
宋言汐：“還有一個？”
小丫頭重重點點頭，嘿嘿一笑道：“漂亮的皇奶奶。”
墨錦川道：“嬌嬌說的，應是麗妃娘娘。”
想著那張眉眼清冷的臉，宋言汐看向懷中的嬌嬌笑著問：“嬌嬌有沒有跟小叔叔打招呼呀？”
小丫頭頓時垮了臉，咕噥道：“他都還沒嬌嬌高，才不是小叔叔。”
偷瞄了眼墨錦川，見他沒什么反應，她膽子也不免大了起來。
輕哼一聲道：“我比他高那么多，也比他大，他怎么不喊我小叔叔？”
宋言汐被她這話逗的哭笑不得，忍著笑問：“嬌嬌方才就是這么問皇奶奶的？”
小丫頭驀地瞪大了眼睛，脫口道：“娘親欺負人！”
她小嘴一癟，哼哼道：“嬌嬌才沒那么笨。”
話音剛落，就見暗一從外頭快步進來。
看到他，嬌嬌眼睛瞬間亮了，趕忙問：“暗一叔叔，二哥哥是不是也來了？”
暗一：“小小姐莫急，二公子如今正在言家私學聽課。”
一聽子恒沒過來，小丫頭瞬間耷拉了眉眼。
變臉之快，令人嘖嘖稱奇。
想著玉貴妃方才所說的話，宋言汐擰眉問：“可是外頭出了什么事？”
暗一就隱在暗處，旁觀了全過程，聽到她這么問忙解釋道：“姑娘不必擔心，世子并未受傷，這會兒約莫帶著竹枝姑娘在酒樓盤賬呢。”
聽到這話，宋言汐心口懸著的石頭總算落了地。
她果然沒猜錯，玉貴妃口中的所謂弟弟，是蓮娘所生的宋琪瑞。
不過是個外室子，成日在外頭卻擺出一副永川侯府世子的架子，行事不可謂不囂張。
這幾年來，明里暗里不知得罪了多少人。
宋懷恩收的那些臟銀，一大半都是從他手里花出去的。
年前在春雨閣，為了那位紅翡姑娘一擲千金之事，更是一度淪為美談。
往蓮園送銀錢的那些人，無論是商戶也好，官吏也罷，可都不是沖著他們兩父子去的。
如今娘親已經與宋懷恩和離，而她也與其斷絕了父女關系，往后橋歸橋路歸路。
那些人銀子花了，卻沒得到想要的東西，自然不可能輕易放過他們父子。
此前看在言家和郡主府的份上，他們即便心中有氣，也不敢做的太明顯。
而現在，自然是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畢竟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即便他們父子鬧到順天府，也不會有人愿意管他們這攤子閑事。
更別提，那些錢宋懷恩收的名不正言不順。
真要將事情鬧大，首當其沖吃不了兜著走的，便是他們父子。
那些討債的人也正是吃準了這一點，才敢如此肆無忌憚。
今日，宋琪瑞只是斷了腿。
倘若宋懷恩無法給那些債主一個滿意的交代，下一次，可就沒這么輕易了。
聽暗一提到宋旭柏，嬌嬌兩眼亮晶晶道：“嬌嬌想舅舅了。”
長得年輕帥氣，又揮金如土，一馬車一馬車送禮的舅舅，很難讓人不喜歡。
暗一故意逗她道：“好說，屬下這就送小小姐去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