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魏夫人皇太孫殿下今日早上吹了涼風有點咳嗽,感覺可能受了風寒,讓你去給他看看脈,送些散寒止咳的藥物。”
樂公公進來,對魏無雙道,“現在在后院花園里的小佛堂里為陛下祈福,你進去的時候,小聲一點。”
魏無雙立即行禮:“是,屬下這就去。”
他身著男裝,自然是行的男子禮,身份暫時是以張院司內侄過來給陛下行針調理為名義住下來的。
樂公公屏退身后人,低聲道:“魏夫人,皇太孫不知道我們的事,他見過你,恐怕會對你身份起疑,你小心應對。”
關于這點,魏無雙心中也有自己的猜測,點點頭:“公公放心,民民女曉得了。”
魏無雙拎著一個漆金的大食盒,里面放了一碗濃郁的姜湯,進了后花園的小佛堂。
年少英俊的皇太孫跪在蒲團上,正雙手合十對著上方的佛像輕聲祝禱著。
魏無雙站在門口,想等他站起來再說話,沒想到他頭也沒回,直接道:“魏夫人,好久不見。”
魏無雙沒想到他如此開門見山,立即四下看了看,皇太孫撩開袍子站起身來:“夫人不必慌張,本宮有暗衛在附近,我們的談話不會有第三個人聽到。”
魏無雙聽到這么說,立即伏跪在地,深深叩拜:“民女見過皇太孫殿下。”
康樂皇太孫點了點頭:“夫人不必多禮,起身吧。”
然后不緊不慢的坐到旁邊的椅子上。
他雖然過了這個年才有十一歲,但是大概夏文帝病重的這段日子他承受了很多,所以似乎成長迅速。
雖然臉龐還是有些稚嫩,但是和魏無雙大半年前第一次見到他時相比,他的眼神不再有那種單純熱情的光芒,而是更加深邃,舉手投足之間,不再像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模樣。
他成了一個沉默內斂,又心思沉重的上位者。
“是不是萱兒給你報的信?”
魏無雙一怔。
但是只這一怔,康樂皇太孫就看懂了一切:“果然如此。”
魏無雙本來答應樂公公什么也不透露,但是目前這個狀況似乎有許多被她忽略的東西,于是道:“殿下如何知道我和萱兒通信的事情?”
“辰王府在出事之際讓你和離出府,是為保你,如今晉王如日中天,你這個本該在云州的人,卻忽然出現在這深宮宮里,一定是有人求你幫忙,而這世上和你有關系又和這皇宮有關系的,只有萱兒了。”
魏無雙沉默片刻,忽然想通了什么:“原來萱兒喜歡的男孩子不是什么樂公公的孫子,而是殿下!”
康樂皇太孫一頓,不自然的撫了撫鼻子:“萱兒說……喜歡本宮?”
到底是少年心性,雖然表面穩重,但是在說到自己心儀的女孩子的瞬間,康樂皇太孫還是表現出了這個年齡會有的悸動模樣:“她還不知道本宮的真實身份,但正因如此,她的感情才真摯無比,難能可貴。”
魏無雙點點頭,壓低聲音:“萱兒傳給我的信里說,晉王要弒君。”
康樂皇太孫無奈的扯了扯嘴角:“我只是與她做最后告別,沒想到她竟然猜到了一切。夫人,本宮無意于將你卷入這九死一生的宮斗之中,你的到來,應該也改變不了任何結果。”
魏無雙想了想,自然是沒敢透露夏文帝裝病的事情,只是道:“陛下現在情況危急,卻也不是無藥可醫,殿下莫要自怨自艾。”
“晉王不會讓皇爺爺好起來的,如果有治愈希望,只會加快他弒君弒父的速度。”
康樂皇太孫想了想,將一塊腰牌摘下來遞給魏無雙,“拿著這個,你可以暢通無阻的離開皇宮,離開京都,在我還活著的時候。這是我唯一能夠幫你的。”
魏無雙見那金閃閃的腰牌,頓了頓,接過:“殿下……”
“萱兒曾和我說過,你對她比母妃還要好,還望夫人看在今日本宮贈送腰牌的事情上,盡全力護住萱兒,若天下大亂,她一個爹不疼娘不愛的女孩子,總是艱難的。”
魏無雙抬起頭,看著康樂皇太孫鄭重其事的樣子,勸道:“殿下,不到最后一刻,莫要隨意放棄。”
康樂皇孫十分冷靜,又十分鄭重的看著魏無雙:“我根基薄弱,皇爺爺要是龍御歸天,我和晉王的爭斗,不過是讓那些無辜的將士白白為我送命罷了,結果并不會有任何改變。”
魏無雙忍不住否定:“正直男兒就該忠君愛國,為正義而拋頭顱灑熱血,是很多男兒的夢想,殿下不該比他們先放棄。”
康樂皇太孫嘆了口氣:“成王敗寇,自古以來皆是如此。但是如果我可以在死之前抓住晉王想要弒君弒父的證據,將來不過所示說不定可以為辰王府所用,也算是死得其所。”
魏無雙一頓,不明白這是何意。
康樂皇太孫解釋道:“辰王秦泓瀚是真正的忠于大夏,忠于皇爺爺的人,但他又是個極其保守有些死腦筋的人,如果我和皇爺爺出事,他一定會揭竿而起,率天下正義之師責問晉王。辰王府在軍中十分有威信,說不定將來能有機會和晉王分庭抗禮,那么天下百姓,說不定還有一條活路。”
魏無雙腦中思緒飛快掠過:“殿下要犧牲自己來救天下?”
康樂皇太孫苦笑道:“晉王此人心胸狹隘,恃強凌弱,從他多次利用受災百姓玩弄權勢就可以看出,他是個視百姓生命如同草芥的人,若他繼承大統,必定天下大亂,到時候百姓顛沛流離,不知道要出多少副《千里餓殍圖》。還不如辰王府攝政,輔佐一些旁支的子孫,說不定還能救這天下百姓一命。”
魏無雙沉默,她是真的有點沒想到康樂皇太孫如此大義,都到這生死決戰的時刻了,他竟然還在想著天下百姓的安穩。
他雖是個十歲的孩子,但是竟然比晉王、楚王,甚至比夏文帝都更在乎那些普通百姓的身家性命。
他其實更適合做一個英明的君主。
雖然魏無雙知道康樂皇太孫最后也不會是繼承大統的人,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她就是不愿意讓這個善良又有魄力的少年這樣輕易的逝去,不禁道:“殿下,您這樣仁善,老天都會幫你的。”
“只是要提前做好最壞的打算罷了。”
康樂皇太孫笑了笑,“不過如果我死了,永遠不要告訴萱兒我的身份,只告訴她,樂公公的義孫失蹤了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