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岫見黃太醫也開口阻撓,臉色更加陰沉了。
寒聲道:“衛姑娘不懂規矩也就罷了,黃太醫行走禁庭,難道也不懂規矩了?娘娘有令,黃太醫也要阻撓?衛姑娘,娘娘也是為王爺著想,衛姑娘,請吧
“你……我……”
黃太醫是不好和一個宮女計較,轉而對衛姮道:“衛姑娘,您不能去啊。”
他是見過這位準王妃的針灸術,關鍵時候是可以助他一臂之力。
“衛姑娘,難不成你也要違抗娘娘不成?若是如此,莫怪奴婢失禮……啊……”
話音還沒有落下來,下巴微抬說話的玉岫,就被人直接一腳踹飛。
高嬤嬤剛要大喝一聲“何人放肆”,說話都沖到舌尖了,回頭瞧見那明黃身影,頓時駭得魂飛魄散。
立馬跪下,顫道:“奴婢叩見陛下,陛下圣安。”
“把她拖下去,杖斃!”
圣上目光沉沉掃一眼抱廈內,最后,將視線落到依舊昏迷的凌王身上,嘴角壓得更緊。
他的兒子生死未卜,一個宮婢竟在這里耀武揚威,找死!
“陛下!陛下饒命啊,唔……”
踹到腦首撞地,眼冒金星的玉岫一口氣還沒有緩過來,聽到高嬤嬤叩見陛下,心里就知道大事不妙。
再聽到杖斃,膽肝懼裂的玉岫是連后悔的機會都沒有,只來得及一句求饒,就被堵了嘴拖下去。
正殿里的貴妃得知陛下圣駕,剛走出殿門,正好看到玉岫被圣上身邊的禁衛架走。
嬌顏失色地驚聲厲喝,“站住!”
“唔……唔……唔……”
拖著走的玉岫聽見貴妃的聲音,死灰的臉上迸出光彩,用力折騰著試圖從禁衛手里掙脫。
禁衛似是沒有聽到,直接把人拖走。
“來人,攔住他們,攔……”
“駱氏。”
走出抱廈的圣上目光冰冷,含著帝王的威赫,冷冷看著駱貴妃,“宮婢不敬皇子,貴妃有失察之罪,禁足一月!由賢妃攝六宮事。”
玉岫的命沒了,貴妃協理六宮大權都被奪走,這一切,僅僅是貴妃昨兒想見見凌王、準凌王妃。
駱貴妃是眼睜睜看著伺候自己十年的心腹宮婢杖斃,她連求情的機會都沒有,被李總管請回正殿。
“娘娘請回殿內吧,血臟,莫污了娘娘的眼兒。”
從寵妃到禁、到奪權,不過是轉瞬的事兒。
高嬤嬤是連眼淚都不敢流,扶著腿軟,面色慘白的駱貴妃回殿里,“娘娘,奴婢扶你回殿里吧。”
殿門關上的瞬間,駱貴妃淚如雨下。
死死握住高嬤嬤的手,哭道:“本宮以為,以為自己在圣上心里是不同的,本宮小心謹慎服侍陛下十來年,到頭來……到頭來也是比不過老三在陛下心中的位置……”
她以為自己是不同的,今日卻讓她知道,她再得寵也不過是一個妃子,老三再不得圣心,也是圣上血脈相通的兒子。
妃子、兒子,終是不同。
“是本宮太過自信,害死了玉岫……是本宮的錯……”
“娘娘……”
高嬤嬤強忍著淚水,打起精神勸著貴妃,“玉岫也算是死得其所,正好讓娘娘知道,在圣上心里孰輕孰重。”
宮女玉瓶擔心貴妃就此倒下,到那時,才是永寧宮真正的苦難開始。
為了永寧宮,更為了六皇子,娘娘不能倒。
抹干眼淚,玉瓶道:“娘娘,玉岫姐姐是不會怨娘娘您的,只會自責她連累了娘娘。娘娘,您要振作起來,六皇子還等著娘娘給他賀生呢。”
六皇子出生在二月二龍抬頭的好日子,生辰很快便到了。
提到六皇子,駱貴妃灰淡下來的美目終于有了一絲光彩。
是啊。
她還有六皇子。
為了六皇子,她絕不能倒。
今日是她糊涂了,一心想著凌王好不容易進了永寧宮,勢必要讓他對自己下跪磕頭,卻漏算了凌王的身子。
玉岫,本宮會為你報仇,一定會為你報仇。
咬到滿口血腥味的貴妃慢慢挺直身子,深呼吸數下后,示意高嬤嬤、玉岫放開她,自個一步一步回到內殿。
她會好好反省,一定不會讓圣上失望。
就在駱貴妃好不容易振作起來,外面傳來黃太醫顫聲,“陛下,王爺……王爺好轉些了!”
駱貴妃再也沒有辦法克制心里的怒火,將一個引枕狠狠丟在金磚上。
“他一定是有意在整本宮!”
進了永寧宮突然昏迷,永寧宮正殿大門關上,他便好轉了,世上哪有這般湊巧的事兒?
不是有意,還能是什么。
可現在是有意,還是無意,陛下根本不會去深查,只知道,恐有性命之憂的凌王好轉了。
衛姮出面了,跪到圣上面前,道:“陛下,臣女略懂岐黃術,娘娘宮內長年熏香,香已深浸梁柱,經久不散。”
而香內偏生與王爺所吃的藥湯有相克,臣女斗膽,懇請陛下允許王爺回王府后醫治。”
藥性相克,上回凌王昏迷時,黃太醫便同圣上說了。
如今衛姮說出來,圣上目光微微一凝,淡道:“衛氏女,你膽子確實很大,這是埋怨朕讓你和凌王來永寧宮給駱貴妃請安嗎?”
衛姮也不懂,鎮定道:“臣女不敢,臣女不過是就事論事,還請陛下明察。”
圣上轉而問黃太醫,“黃太醫,衛氏女所說可屬實?”
黃太醫垂首,恭敬回道:“回陛下,確實如此,便連這抱廈內,亦有熏香與王爺所服湯藥相克。”
話音剛說完,尚在昏迷,只是氣息已穩的凌王突然咳嗽數聲,接著,污血一股接一股從嘴里溢出來。
親眼見凌王咳出污血,饒是御極四海的圣上也面色暗沉,“為何會吐血?”
“陛下,藥性相克,正好撞了凌王體內的舊疾……”
黃太醫很是含蓄地提醒“舊疾”。
圣上會意。
哪是什么舊疾,分明是誘發老三身體里的奇毒的。
沒有再耽擱,立馬吩咐禁衛抬來軟轎,吩咐禁衛抬凌王上轎回王府。
接著,圣上又下旨:“凌王身子抱恙,以后不必再來永寧宮請安。”
來一次昏迷一次,來一次吐血一次,凌王就算有十條命也不夠折騰。
而這正是凌王夏元宸想要的結果。
永寧宮一日有貴妃在,他一日不會踏進永寧宮正殿內,向殺母仇人下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