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室女，可不是什么正經的主子。
衛云幽也知道自己不能再鬧。
她也不想自己被堵嘴，被丟出侯府。
再者，她也知道今日老夫人已經給她體面了。
自己若再不識趣，日后想要進侯府內宅只會更難。
壓著嘴里的苦澀，衛云幽低聲道：“不勞兩位媽媽費力了，我自個會走。”
婆子們沒有立馬松開，而是看向蔡嬤嬤，握住衛云幽左手手腕的婆子更在看向蔡嬤嬤時，不著痕跡地點了點頭。
似乎是確認了什么。
蔡嬤嬤這才微微點頭，示意婆子們松手。
沒有再架著的衛云幽雙手拳疊，很是規矩地給老夫人福禮，柔順道：“老夫人，云幽叨擾您了，您多保重身子，云幽告退。”
單手支著額頭的馮老夫人沒有睜眼，只是略有些疲倦地擺擺手，示意她自行離去便是。
這次，也是她最后一次見這孩子了。
衛云幽沒有再停留，拖著沉重的腳步，秀麗的下巴微揚少許，努力維護自己最后的體面，帶著輕易能擊碎的傲氣，走出老夫人的院子。
馮老夫人的院子是在侯府的深處，穿過后罩門，便是連著整個侯府后院的園子，園子里有山有水，有亭臺樓閣，很是精美。
穿過抄手游廊，直接往角門方向走去的衛云幽抬眼間，便看到了一直沒有過來看她的齊君瑜，正牽著李雪茹，往那假山之上的小亭登去。
那一瞬間，恨意如狂風暴雨將她瞬間淹沒。
美目迸出似能殺人的戾氣，視線筆直筆直地落到小亭里卿卿我我的兩道身影上，貝齒死咬住下唇，方克制自己想要把他喊下來的沖動。
她拋下廉恥敲向侯府的后門，只為了見一見他。
可他呢，避開不見就罷了，還如沐春風陪著……陪著另一個女子！
齊君瑜！
你好狠的心啊！
得到她的身子后，就這般不珍惜，將她拋之腦后，另伴佳人玩耍。
“云姑娘。”
見目的達到的蔡嬤嬤攔住衛云幽的視線，淡淡的語氣里冒著森冷，“人，貴在自知。那位，本就是侯府未過門的世子妃，世子陪她乃理所當然。”
“至于云姑娘，你以前也是個好的，但既做了外室，也該明白你那處不過是世子散心休閑的地兒，世子想去便去，不想去自然是不會去。”
“就像是逗鳥兒，高興時多逗一逗，讓那小鳥兒高興高興，無心時自然拋之腦后，畢竟，沒有人會對一件小玩意長久放心里。”
“云姑娘能認清自己的身份，以世子對云姑娘的情誼，必定不會對云姑娘不理不睬，我家世子妃也不是心胸狹窄的，念在以前你與她的相識一場的份上，想來不會過多為難你。”
“可云姑娘若看不清自己的身份，總有一些非分之想，世子容不得，世子妃也容不得你。那時，云姑娘自有吃不完的苦頭了。”
“還望云姑娘記住我今日所言，安分守己方有好日子。”
夾槍帶棒的敲打、踐踏，是打擊到衛云幽身形搖搖欲墜，仿佛斷了線的風箏，不知道自己將會飄向何方，又落在何方。
“世子，我聽說此間小亭有老侯爺題辭，可是這亭扁呢？”
姑娘家含羞帶怯，又隱隱透著歡喜的聲音從小亭上方而來，如一張密網，把衛云幽網到密不透風，網到仿佛隨時會窒息而去。
雙手死死握緊拳頭，尖銳的指甲刺痛著柔軟的掌心肉，那樣的鈍痛，卻不及她心里的滔天恨意。
更讓她不能接受的是，守歲那一晚摟著她，許她一生一世一雙人的世子，攜著李雪茹的手，溫聲笑問：“你是打哪兒知曉的？”
“家父所說，還說侯府乃上京地勢最好的宅子，有著上京沒有秀美，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啊，尤其這小亭上的風景，當真是極好呢。”
“此亭到了春暖花開時節最為好看，那日你我已成親，我帶你上來煮茶賞花。 ”
你來我往，笑意盈盈地回話，衛云幽是再也聽不下去了。
微微閉上雙眼，壓下心中恨意后，衛云幽對蔡嬤嬤道：“嬤嬤所言，云幽記住了。”
“此處已離角門不遠，嬤嬤不必再相送 ，云幽會安安靜靜離開，絕不打擾世子與世子妃恩愛。”
這是，侯府想要她見的吧。
好，她見到了。
也明白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她以為，以為自己籠絡住了齊君瑜，哪怕身為外室，也會遠勝李雪茹這個空有名分的正室夫人。
畢竟，齊君瑜是愛極了自己。
自己只要有這份寵愛，李雪茹是正室又如何？
到頭來不過是手下敗將的她眼睜睜看著夫君的寵愛盡被衛云幽一人奪走，自己則日夜獨守空房，備受煎熬。
她當真是這么以為。
可事實呢？
事實告訴自己，男人變心有多快。
快到她以為自己已勝過李雪茹時，他已經陪著李雪茹，許下承諾了。
當真是恨啊！
她好不容易放下對他的成見，接受他的懦弱，委屈自己試圖同他過日子，再誕下一兒半女，風風光光走進侯府內宅，成為他身邊唯一的女人，侯府里唯一的主母……
是她把負心漢想太好了，也怪自己想太美好了。
以為一切都會按照自個所想的那般走下去，結果呢？
根本不是這樣啊！
頂著蔡嬤嬤含著探究的視線，衛云幽在兩個婆子的陪伴下， 一步一步地走出侯府，沒有回頭，甚至沒有停頓。
她以為徹底把齊君瑜握在手里，任由自己拿捏，到頭來全是自以為如此！
她該怎么辦？
她該怎么辦？
難道真的去凌王府？
殘花敗柳的她，如何才能入凌王的雙眼？
更何況凌王長什么模樣，她都沒有見過。
是丑？還是俊？
品性如何？
性子可還好？
她一概不知。
她需要好好想想才成了，不能把后半生的希望全寄托在齊君瑜身上……
此時，蔡嬤嬤已經回到馮老夫人身邊，“……世子正好陪著李姑娘登亭，云姑娘瞧見后，奴婢是防著她鬧起來……”
“但她，并沒有鬧，對吧。”
這會子的馮老夫人精神矍鑠，不見半點剛才的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