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的右腳心,是一顆紅艷艷的痣。
沈憶南喜極而泣,啪嗒一聲跪在地板上,往前一步緊緊將小雪摟進懷里。
擁抱很緊,緊得就像要把孩子鑲進她身體里。
張媽都嚇一跳,趕緊將洗腳盆挪開。
“小姐,您沒事兒吧?”
沈憶南無聲地抽泣。
四年啊。
誰知道她的四年是怎么過去的。
沒人知道,她這四年一直在折磨自己。
她的女兒,可算是找回來了。
小雪看沈憶南哭,她也跟著哭了起來。
“干媽,你怎么哭了?
你別哭好不好,我害怕。”
沈憶南趕緊擦掉自己的鼻涕和眼淚,松開小雪。
“丫頭乖,媽媽實在太高興了,媽媽是高興地落淚。
我這就給你穿上新衣服和新鞋子,你休息一會兒我送你回學校好不好?”
“嗯,干媽你是不是肚子疼才哭的,我幫你揉揉就不疼了。”
看,多好的孩子呀。
姜明月將她照顧得很好,也將她教育得很好。
“媽媽肚子不痛,我只是心里痛。
你能回來,我太開心了。”
小雪還是個孩子,沈憶南說的話她其實一點都不懂。
她只知道沈憶南現在很難過。
干媽對她這么好,大人哭,孩子也跟著哭。
張媽看得心里都難受。
在她的印象中,二小姐是個很強勢且冷漠的存在,做事情雷厲風行,從來都不會落淚。
可今天,她站在女人的角度,才發現二小姐一直偽裝。
沈憶南給小雪換上新衣服和新的短靴,她抱著小雪坐在沙發上很久,一點都舍不得放手。
中午時間一到,她送小雪去了學校,老師看沈憶南將孩子還回來,懸著的心這才安放下來。
沈憶南沒有去找姜明月,而是先回家給醫院打了電話。
電話一接通,里面只有沈憶南哽咽的聲音。
戰寒梟道:“小侄女找到了?”
“臭小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我不知道,我也是出任務前猜的。
找到了就好,可是你打算怎么去找她?
那也是她的寶貝。”
“寒梟,我不知道,我很感謝她。
可是女兒是我的,我找了她四年。”
“不要傷害她。”
沈憶南一頓,姐弟倆一頓沉默。
帶走孩子,對姜明月來說,就是最大的傷害。
“我會找她談談的。”
戰寒梟心口痛。
他要是沒受傷就好了,就算是死皮賴臉,也會纏在她身邊。
但現在,算了吧。
什么是愛?
這個問題他很早就想過。
既然愛,那就放手吧。
反正,她心里沒自己。
電話掛斷后,戰寒梟靠坐在病床上,看著窗外的風景發呆。
范小軍在一旁給他倒了熱水。
“大哥,難道你不打算跟姜姐告白嗎?”
戰寒梟沉默。
一下午,沈憶南眼睛都哭腫了。
小雪放學后,她去接小雪時,在學校門口碰到了趙雪蘭。
趙雪蘭看她眼睛都腫著,擔心道:“憶南,你眼睛怎么了?”
“嬸子,我眼睛過敏了。”
出門前她沒照鏡子,這會兒從包里拿出一個墨鏡戴上,校門口很多接孩子的老太太眉飛色舞,好像在看笑話。
沈憶南懶得理會她。
“哎呦你這孩子,還是去買點藥吧。”
“好,我等會兒就買,謝謝嬸子。”
兩人一起帶著小雪回家。
趙雪蘭先帶著小雪回家了,巷子口的小吃攤已經收了,江明月一個人在店里。
沈憶南戴著墨鏡出現,姜明月笑道:“南姐,怎么還戴著墨鏡,看起來很酷,不過怕會有人笑話。”
這本來就是一句玩笑話,要是平時,沈憶南肯定也會跟著開玩笑。
但這會兒,她沉默下來。
姜明月看沈憶南神色認真,也意識到事情好像有點不太對。
“南姐,你是不是有事兒?”
“明月,我們去茶樓坐坐吧。”
姜明月一頓,這到底是生了什么事?
“南姐……”
“走吧。”
姜明月那么聰明,很快就意識到事情的不對勁。
她認真點了點頭,放下手里的活。
臨走前,姜明月給家里打了聲招呼,跟沈憶南去了茶樓。
飯桌上,趙雪蘭道:“我今天看到憶南,她看起來有點不對勁,眼睛都腫著,一看就是哭過的。
我老覺得寒梟那小子會闖禍,該不會是那小子闖什么禍了吧?”
姜文濤道:“媽,寒梟不是你想的那種人,你不要胡亂猜測,也不要胡說八道。”
“明月被她帶走了,我有些擔心。”
姜文凱倒是不擔心自己這個妹妹,他擔心的是戰寒梟。
以往,這家伙一回來都會來找自己的,但這次這么長時間了,他還沒回來。
他到底去哪兒了?
姜文凱曾經也是一名軍人,他能感覺到,戰寒梟有任務在身。
只是為了保護他,有些事情能不問,就不問。
姜長興也對趙雪蘭道:“就是,我看那孩子挺好的,你應該相信你兒子的眼光。”
趙雪蘭這才什么都沒說。
茶樓包廂,沈憶南給姜明月倒了一杯茶,服務員很快上了菜。
包廂沒人了,沈憶南這才取下墨鏡。
看到她發紅發腫的眼睛,姜明月瞬間慌了。
這是怎么了?
她第一反應就是,戰寒梟可能出事了。
“南姐,你能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嗎?”
在她的記憶中,沈憶南不是會哭的人。
她從來不會把自己脆弱的一面暴露給別人看。
“明月,我的心情很復雜。
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該怎么告訴你。”
“南姐,咱們關系也不一般,到底是什么事兒?
你這樣我會擔心的。”
話到嘴邊,沈憶南哽咽起來。
她實在不知道該怎么告訴她,小雪其實是她的孩子。
她們兩個人都是母親,一個是生母,一個是養母。
姜明月一顆心也在跟著咚咚跳。
這種感覺就像是將她吊起來,她眼前一片茫然。
沈憶南深吸一口氣,調整好情緒,紅著眼睛看起來很痛苦的樣子。
“明月,我說了,你一定要冷靜一點。”
一瞬間,姜明月腦子里是戰寒梟滿身鮮血的樣子。
那是她第一個男人。
他不會出事的,一定不會。
沈憶南哽咽道:“明月,小雪她、她是我的女兒。”
滋啦——
姜明月瞳孔放大,眼底的神色震驚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