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格顯然是故意等在這兒的。
來的人不僅有他,還有一個曾經在省城見過的熟人——游旭。
挺長一段時間不見,江綿第一眼壓根沒認出來,還是周知衍先喊出了游旭的名字。
游旭站在距離施格不遠的地方,穿著一件的確良的白襯衫和一條軍綠色的作訓褲,身姿挺拔健碩,陽光下皮膚也很白凈。
再加上那張相貌不錯的臉,哪怕只是安靜的站在角落里,就吸引了不少路過小媳婦兒和大媽們的目光。
這人雖然也是個當兵的,可跟周知衍那正氣凜然的軍人氣質相比,游旭看上去反倒更像是資本家的矜貴大少。
也虧得城里的風氣對里湖公社影響的并不厲害,不然就他這模樣早就有人主動上去質疑他的身份了。
“小江醫生,周團長。”
游旭越過旁邊的施格朝著二人走來,見江綿居然沒有第一時間認出自己,他的眼底飛快劃過一絲失落。
“許久不見?!?/p>
周知衍淡淡點頭:“是挺久的,你跟著游師長一塊兒來的?”
游旭嗯了聲,目光狀似不經意的掃過江綿的臉,直言道:“今天一大早爺爺就已經到里湖公社了,只是他前不久生了一場病還未痊愈,所以暫時在公社找了個地方休息。這次爺爺過來是專程和故人見面的?!?/p>
江綿哦了一聲,目光落在他身后的施格身上,似笑非笑的開口:“原來是這樣,怪不得這位施干事跑到我們生產隊后就直接讓我爺爺出來見游師長呢,原來是有這個原因。”
游旭已經從施格嘴里知道了江家人的態度。
當然是添油加醋版本。
本來他對江家人的態度還有些不滿,但看江綿這冷淡的臉色,也意識到恐怕是施格在其中做了什么讓江家不高興的事情。
他瞥了眼明顯還帶著氣惱的施格,沉聲道:“抱歉,如果施干事的態度有什么冒犯的地方,我代他向你們道歉?!?/p>
施格一聽,立即皺眉:“游旭——我不是說了……”
游旭直接打斷他還沒說完的話:“施干事,這是我爺爺和江家的事情,請你端正你的態度?!?/p>
施格這人的性子游旭也早有耳聞,這次他爺爺非要帶病來里湖公社尋找故友本來不打算帶上他的,但施格這人死皮賴臉,仗著跟游家有層親戚的情面硬跟了上來,老爺子也就沒拒絕。
畢竟當初派去查江家消息用的就是施家的人。
聽江綿說話的語氣,游旭大致就猜到肯定是施格那狗眼看人低的脾氣又發作了,不然以江綿的好脾氣絕對不會對自己這么冷淡。
游旭還不清楚自家爺爺跟江家老爺子年輕時候的恩怨,自然而然的以為是施格做了什么才引得江家人不喜。
畢竟之前在省城時,江綿跟游家接觸的時候還算愉快。
沒理會施格漲紅的一張老臉,游旭的態度倒是很誠懇。
可惜想起爺爺曾經跟自己說過的那些事情,江綿對游師長的那點尊敬與好感基本全沒了。
自然而然的對游旭也不可能有省城時的好態度。
倒是周知衍挑了挑眉:“游師長現在就在這兒?”
游旭點點頭:“嗯,路上可能是水土不服的原因導致他病情加重了些,現在還在休息?!?/p>
周知衍哦了一聲,看向江綿。
按照正常的人際交往關系,他們倆作為晚輩聽到這話少不得要走一趟去探望一下游師長才對,但從江家對施格的態度上,周知衍明顯感覺到他們對游師長的冷淡。
他如今是江家的女婿,自然是要跟江家人一個態度。
所以這要不要去順便探望一下游師長還要看江綿的意思。
江綿微笑:“人上了年紀是得多注意點身體,麻煩幫我給游師長問個好,這時間不早了我們也得趕緊回去了。”
說完江綿沖著周知衍使了個眼色,直接走人。
游旭愣了下,沒想到江綿竟是這么個反應。
他把老爺子的情況說出來,就是想讓江綿跟著去看看。
畢竟自家老爺子可是為了她爺爺才拖著病體大老遠的跑過來的,怎么……
游旭一個愣神,江綿二人就已經在十米開外,顯然走的很急。
施格見狀冷笑道:“看吧,我就說這江家人是在故意針對我們?!?/p>
游旭皺起眉,注視著江綿遠去的背影:“你再跟我說說去江家的事情……”
*
回去的路上,小兩口誰都沒提遇見游家人的事情,就當這事兒不存在。
周知衍說起了芶苗和燕紅,以及在謝勇家的套出來的一些消息。
江綿聞言頓時嚴肅起來:“你說那個叫芶苗的給了燕紅一包紅糖還有錢?”
周知衍嗯了聲:“謝勇說那個芶苗每個月都會托人給他隔壁的鄰居從城里寄東西,他那個鄰居對外稱芶苗是遠房親戚,因為關系不錯才經常往來。”
江綿擰起眉頭。
芶苗說話帶著一股首都人特有的腔調,顯然不是本地人的口音。
在喬老師夫婦二人出事之前她更是從未在公社聽說過有這么一號人。
上次芶苗那群人來半山村生產隊折騰喬老師這些黑五類的時候,江綿就隱隱感覺到他們的目的是想把喬老師夫婦給折騰死,現在聽完周知衍的話頓時意識到這些人其實一直都在監視喬老師他們的一舉一動。
燕紅,謝勇的鄰居……
除了他們外,這里湖公社還有多少是被他們收買的眼睛?
半山村生產隊有人收過他們的好處嗎?
“他們干嘛要這么針對喬老師他們?”江綿不明白,“都已經把人害成這樣了,有什么仇什么怨非得要他們的命不可?”
周知衍搖搖頭,他也不清楚。
喬靜芝和阮舟陽的身份他曾讓李安去查過,自然也知道他們是為什么被下放到這個窮山溝里來的。
這年頭像他們夫妻這樣被對手抓住把柄后下放的人不在少數,可他們的對家非得做到這種手段,甚至可能是長達好幾年的監視,這就足以證明這夫妻倆身上還隱藏著一個極大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