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帶來的那盆多肉,我放在窗臺上了,陽光正好,不會曬壞的。”
溫阮看著他,突然覺得鼻子一酸。
在溫家,沒有人會記得她喜歡用什么樣的筆記本,更沒有人會在意她的多肉有沒有曬太陽。
可司書林記得,林曉記得。
所以,真正的關心,從來都不是靠身份和面子換來的。
“謝謝你,司書林。”溫阮的聲音有些哽咽。
司書林連忙擺手。
“無妨,你是我同桌。”他頓了頓,又補充道。
“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
林曉也湊過來:“對!還有我!我們一起幫你!”
溫阮看著他們,用力點了點頭。
陽光透過食堂的窗戶照進來,落在她的臉上,暖洋洋的。
她咬了一口手里的雞蛋,覺得比任何時候都香。
她知道,從今天起,她再也不是一個人了。
溫母和溫瑤回到車里的時候,氣氛壓抑得可怕。
司機小心翼翼地問:“夫人,現在去公司嗎?”
溫母搖了搖頭:“回家。”
車子緩緩駛離學校,溫瑤看著窗外,心里暗暗得意。
溫阮不肯妥協,正好合了她的意。
只要溫母不辦那場宴會,溫阮就永遠成不了真正的溫家大小姐,溫家就永遠是她的。
可她看了一眼溫母的臉色,還是裝出擔心的樣子。
“媽,你別太難過了。姐姐只是一時想不開,等她想通了,肯定會回來的。”
溫母沒說話。
她靠在椅背上,閉著眼睛,腦子里全是溫阮說的那句“我累了,我不想再爭你的喜歡了”。
她突然想起,溫阮剛到溫家的時候,第一次吃糖醋排骨,眼睛亮晶晶的,說“比奶奶做的好吃”。
那時候她還笑著說,喜歡吃就多吃點,媽天天給你做。
可后來,她再也沒給溫阮做過糖醋排骨。
因為溫瑤說,她不喜歡吃別人碰過的菜,所以每次做糖醋排骨,她都會單獨給溫瑤盛一碗,剩下的才給溫阮。
她想起,溫阮的生日那天,她給溫瑤買了一條鉆石項鏈,卻只給溫阮買了一個蛋糕。
溫瑤說,溫阮剛從鄉下回來,戴不慣貴重的首飾,她就信了。
她想起,溫瑤說溫阮偷了她的手鏈,她不問青紅皂白就罵了溫阮一頓,后來才發現,手鏈是溫瑤自己放在抽屜里忘了。
可她從來沒跟溫阮說過一句對不起。
原來,她對溫阮的虧欠,早就這么多了。
車子停在溫家門口,溫母下車的時候,腳步有些虛浮。
她走進客廳,看到溫阮的布包還放在沙發上,里面的圍巾露出來一點,是灰色的,織得不太工整,卻很厚實。
她走過去,拿起那條圍巾,摸了摸,材質是粗毛線,有點扎手,卻很暖和。
她突然想起,溫阮剛到溫家的時候,冬天很冷,她就戴著這條圍巾,說這是奶奶織的,戴著就像奶奶在身邊一樣。
那時候,她還覺得這條圍巾太舊了,讓阿姨給溫阮扔了,溫阮哭著搶了回來,說這是奶奶留給她的唯一的東西。
溫母的手突然開始發抖。
她把圍巾抱在懷里,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
她終于明白,溫阮想要的,從來都不是名牌衣服,不是溫家的身份,而是一點點的關心,一點點的偏愛,一點點被放在心上的感覺。
可她,從來都沒有給過。
“媽,你怎么了?”
溫瑤走過來,看到溫母抱著圍巾哭,心里咯噔一下,“你別跟姐姐置氣了,不值得。”
溫母抬起頭,看著溫瑤,突然覺得她的臉很陌生。
她想起溫瑤說溫阮偷手鏈,想起溫瑤說溫阮故意氣她,想起溫瑤剛才在學校里的挑撥……
那些她曾經以為的“貼心”,現在看來,全都是算計。
“瑤瑤,”溫母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絲冰冷。
“你跟我說,溫阮偷你手鏈的事,是不是你騙我的?”
溫瑤的臉色瞬間白了。
“媽,你怎么這么說?我沒有騙你,手鏈真的是……”
“你別說了。”
溫母打斷她,“我問你,昨天你去給溫阮道歉,是不是根本就不是真心的?你是不是故意在我面前裝可憐,讓我覺得溫阮不懂事?”
溫瑤的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她沒想到,溫母竟然會懷疑她。
“媽,我沒有……我只是擔心你,擔心姐姐……”
“夠了!”溫母猛地站起來,把圍巾扔在沙發上。
“你以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嗎?溫阮的課本是你藏的,作業是你涂鴉的,班級群里的謠言是你發的,對不對?”
這些事,她其實早就有所察覺。
只是她不愿意相信,她養了十八年的女兒,會做出這么惡毒的事。
她一直自欺欺人,覺得是溫阮不懂事,是溫阮太敏感。
可現在,她再也騙不了自己了。
溫瑤嚇得腿一軟,差點跪在地上。
“媽,我錯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害怕,我害怕你會喜歡姐姐,會不要我……”
“害怕就可以欺負人嗎?”
溫母的聲音里帶著失望,“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不僅害了溫阮,也害了你自己。”
她看著溫瑤哭哭啼啼的樣子,心里再也沒有之前的心疼,只有失望。
十八年的養育,她竟然養出了一個這么自私、這么惡毒的女兒。
“你回房間待著吧,沒有我的允許,不準出來。”溫母的聲音冷得像冰。
溫瑤還想說什么,可看到溫母眼底的失望,只能咬著嘴唇,轉身回了房間。
客廳里只剩下溫母一個人。她看著沙發上的圍巾,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樣。
她拿出手機,再次翻出溫阮的號碼,這一次,她沒有猶豫,按下了撥號鍵。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來。
溫阮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很平靜:“喂?”
溫母張了張嘴,喉嚨卻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一樣,說不出話來。她想跟溫阮說對不起,想跟溫阮說她錯了,想讓溫阮回家。
可最終,她只說了一句。
“阮阮,天氣涼了,記得把圍巾帶上。”
聽筒里沉默了片刻,然后傳來溫阮的聲音。
“嗯,我知道了。”
電話被掛斷了。
溫母握著手機,眼淚掉得更兇了。
她知道,一句“記得帶圍巾”,根本彌補不了她對溫阮的虧欠。
可她不知道,除了這句話,她還能說什么。
她走到窗邊,看著外面的陽光。蟬鳴依舊聒噪,可她的心里,卻異常平靜。
她想,她該去給溫阮辦那場歡慶宴會。
不是為了溫家的面子,而是為了告訴溫阮,她是真的想認回她這個女兒。
她還想,等宴會結束,她要去學校找溫阮,跟她說一句對不起。
不管溫阮會不會原諒她,她都要去。因為這一次,她不想再錯過自己的女兒了。
宿舍里,溫阮掛了電話,看著手里的手機,愣了很久。
林曉湊過來:“誰啊?你媽?”
溫阮點了點頭:“她說,讓我記得帶圍巾。”
林曉撇了撇嘴:“現在才想起關心你,早干嘛去了?”
溫阮笑了笑,沒說話。
她走到書桌前,打開司書林給她買的筆記本。
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落在筆記本上,字跡被鍍上一層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