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姒還是回頭了。
從她的角度，能看見墻后那縷白煙。
她想試試有沒有那種覺得惋惜或者依依不舍。
似乎沒有，冷靜下來后，好像挺平靜的。
“要不你再出去，跟他復合？”
身后冷不丁的響起道人聲，顏姒攥著窗簾的手下意識的往下拽了一下，轉身時往墻后藏，“姑姑！”
顏曦穿著寬松的家居服，頭發扎著，鼻梁上架著副半黑框眼鏡，她站在臺階上，斜倚著墻，手里端著杯熱咖啡，半垂眼看下來的眼神，像在看一條小廢狗。
“去拿東西的時候碰上的？”顏曦眼神點了一下她腳下的行李箱。
“啊，他住那。”
“他是沒地方住了嗎，豫園你都給賣了，他跑回去占著算什么？”
“我跟他說了，他這兩天會搬出去。”
“是么？”顏曦喝了一口咖啡，慢條斯理的抿了下唇，“還挺巧合。”
“什么巧合？”顏姒沒聽清。
她剛準備上去，顏曦走下來，摸了摸她臉兒，“小丫頭，你跟江硯黎玩，活幾輩子的道行都玩不過他。”
顏姒摸摸下巴，“我這么沒出息么？”
“你覺得呢？”
顏姒瑟了下肩膀，在姑姑的眼神中立馬慫了下來。
“上去洗澡吧，要吃宵夜自己點，我要在客廳里處理點工作，暫時不睡。”
“知道了。”
顏姒把行李箱一塊拎上樓，聽見身后下樓梯的腳步聲，她回頭，視線假意的在姑姑的頭頂上過了一遭，然后像是被牽引似的朝窗外看去。
看不見煙絲了，不確定江硯黎還在不在。
其實都不重要了，他人壞，但顏姒今晚故意那么做，以退為進足夠他內疚很久。
顏曦盯著樓上，越想越覺得好笑，她給裴律打電話。
直接說：“你跟買家說說，每套房多加價三個點。”
裴律：“……”
“很難？”
“倒也……應該不難。”
“那就這么傳達去，盡快。”
裴律沉默了幾秒，“你應該不缺錢，你那侄女應該也不缺錢。”
“誰會嫌錢多啊，有冤大頭愿意給，為什么不要。”
她可真是個狠人，張口就來，比獅子大開口還要夸張。
裴律聽著都冒冷汗，但他更擔心自己，“我是哪句話暴露的？”
顏曦冷呵了一聲，嘲諷度拉滿，“轉告你那不太聰明的侄兒，藏好點，別被發現了。”
“……”裴律笑了一聲，然后顫顫巍巍的掛了電話。
他得好好想想怎么瞎編，才能把顏姒給蒙過去。
不過他似乎不用擔心這個問題，顏姒根本不在意賬上多了一筆錢，原本定的出國時間，恁是拖到顏姒做完小月子后才走。
馮若希前一天晚上跑過來擠著顏姒睡，抱著她哭了一晚上，第二天雙眼腫得厲害，戴一副墨鏡送到機場，登機前最后抱抱的時候，墨鏡下兩串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姒姒，落地后給我打電話，每天都要給我打視頻，要經常想我，吃到什么好吃的記得寄給我，一定不能把我的存在感弱化，你哪怕睡前都要先想我一遍，聽見沒？”
顏姒哭笑不得，“我就去幾年而已，又不是不回來了，你有點夸張了。”
馮若希把眼鏡推到頭頂上去，哭唧唧的咧著嘴，“幾年不長嗎？幾年老長了，我都不能想見你就去見了，要不你把我帶走吧！”
“不行，帶不了，你媽不同意。”
“我他媽……”
“登機了。”
顏曦把護照和機票塞給顏姒，一把薅住她后衣領，抬腳便走，頭都沒回，抬手沖后面的哭包揚了一下，“走了啊小丫頭，再會。”
“姑姑……”顏姒的脖子被勒得難受，拍拍姑姑的手，才把領子給搶回來，她還想回頭和馮若希說兩句話的，顏曦沒給她機會，挽著脖子就給拽走了。
馮若希哭著追了一段，到登機口那就不跟了，抽抽噎噎的擦擦臉兒，嘴里低低的滑出一句：“靠，老娘的妝都白化了。”
“呵……”
旁邊突然落下一道輕笑聲，“知道自己會哭，怎么還化大濃妝？”
馮若希嚇得原地蹦起，然后左腳踩右腳的強行停下來，見鬼似的看著身邊突然出現的男人，“關你什么事啊！”
周靳聲側了下頭，眼尾輕勾著，睇她那一眼有種逗弄的意味。
馮若希白了他一眼，“你來干嘛？”
“我來見見我舅舅，有點事要說，來晚了點。”
“你們律師不是很注重時間觀念嗎？”
“因為他故意把時間說提前了。”
周靳聲很懂他舅舅的尿性，明知道被騙，還是這個時間過來，一路上恁是沒回頭，其實見不見都一眼，微信上也能說，他現在倒覺得，心里那種好似被慫恿的感覺，就是催著他來見這個小哭包的。
不過嘴上還是得找個合理的借口，“本來打算順便見見嫂子的，看來不行呀。”
“誰是你嫂子，瞎喊什么呢！”
馮若希的白眼翻得更厲害了，她一直覺得周靳聲腦子有泡，不像個正常人，跟他待一塊超過兩分鐘，都有種會隨時被他給算計的錯覺。
還被嚇了一跳，她好臉色都沒給一個，用一根手指把墨鏡給推下來，抬首挺胸的……繞過他走。
“走了啊？”
周靳聲慢悠悠的跟在后面，“不一起走嗎？”
馮若希一雙腿邁得飛快。
誰要跟他一起。
第一次見面，她化妝成那個鬼樣子，他居然說她好看，他不光腦子有問題，眼神還不好，本質絕對是個變態。
周靳聲嘴角的笑意越拉越大，他就是隨便逗逗，沒想到反應這么大。
出去的路好幾條，他偏就跟在她后面走。
卻有意的放慢速度，不過馮若希始終在他視線內。
她倒是一步都沒停，沖進停車場里，開車走人。
周靳聲慢悠悠的走到另一輛車前，拉開車門坐了進去，被煙給嗆了一嗓子，立馬把窗戶給打開。
“你要把自己給熏死？”
江硯黎側了他一眼，“你一個人瞎笑什么，撿錢了？”
“錢倒是沒撿到，撿到個好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