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你們影麟衛，拿著先帝傳下的俸祿，卻行逼死皇子郡主之事，就不怕先帝夜里來找你們索命？”
這話一出，不少影麟衛下意識打了個寒顫。
古代人最信鬼神，尤其皇家秘聞里，先帝晚年最忌諱“逼死親人”的罪名，當年廢太子就是因此被圈禁至死。
百姓們跟著起哄：“就是！影麟衛不得好死！”
“還六皇子清白！”
尹正臉色鐵青，正想下令強行驅散，卻見宮門忽然開了。
太監總管舉著拂塵，尖聲喊道：“陛下有旨，宣朱雀侯府大小姐朱月靈覲見！”
朱月靈哭聲驟停，抹了把臉，對身后人使個眼色：“你們在這兒等著，我去去就回。”
她捧著牌位起身時，膝蓋都麻了，卻依舊挺直脊背，一步步走向宮門。
陽光照在她麻衣上，竟透出幾分決絕的意味。
蘇離和朱玲瓏躲在街角茶館二樓，把這一幕看得真切。
“姐姐真敢去啊？”朱玲瓏攥著茶杯，似乎很緊張的樣子。
又有些擔心的說道：“萬一皇帝把姐姐扣下怎么辦？萬一姐姐因此責罰姐姐怎么辦？姐姐不會有什么事吧。”
蘇離望著朱月靈的背影，眼底閃過一絲暖意，朱月靈能有如此魄力，連他都不得不佩服。
對于朱玲瓏的擔心，蘇離笑著說道：“放心吧，你姐姐算準了皇帝不敢。”
“為什么？”朱玲瓏滿臉不解的問道。
“因為她懷里的牌位。”蘇離輕笑道。
“皇帝若敢動她，就坐實了逼死皇子的罪名。”
“更何況，太子和三皇子還在城外帶兵‘搜捕’。”
宮里正是敏感的時候，皇帝不會給自己添堵。”
朱玲瓏似懂非懂，忽然指著窗外：“你看尹正！他好像往咱們這兒來了！”
蘇離扭頭，果然見尹正帶著兩個影麟衛朝茶館走來。
蘇離迅速拽過朱玲瓏，往她臉上抹了把灰：“裝成小乞丐，別說話。”
兩人剛換好裝扮，尹正就上了二樓。
尹正的目光掃過這里的茶客，最后落在角落里的“小乞丐”身上。
朱玲瓏縮著脖子，手里拿著半個窩頭，眼神怯生生的，倒有幾分像那么回事。
“剛才有沒有看到可疑人物？”尹正問掌柜。
掌柜連忙搖頭：“沒有沒有，都是些喝茶的老主顧。”
尹正盯著蘇離看了半晌。
蘇離扮成個瘸腿的貨郎，臉上有道疤，是顏如玉用特殊藥粉畫的，看著猙獰可怖。
“你是哪兒的？”尹正忽然看著蘇離問道。
蘇離啞著嗓子故作惶恐不安的說道：“回大人，小的是城西的，來這兒給東家送貨。”
尹正皺眉，總覺得這人眼神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哪里怪。
尹正也沒有多想，冷哼一聲，帶著人下樓了。
尹正也并非是得到了什么消息，只是覺得，如果蘇離和朱玲瓏已經回來了的話，必定會隱藏在這周圍“看戲”。
眼下事情發展到了這個地步，只有在三天之內找到六皇子和朱玲瓏才能破局了。
不得不說，這尹正確實不簡單，就連蘇離都有點兒忌憚了。
朱玲瓏直到影麟衛走遠，才長舒一口氣：“嚇死我了！姐夫，你說姐姐會不會有危險？”
“放心，朱月靈比咱們想的聰明，她敢進宮，就一定有后手。”
話音剛落，就見街上忽然騷動起來。
百姓們往皇宮方向跑，嘴里喊著：“快去看！朱雀侯府的人把棺材抬進宮了！”
蘇離和朱玲瓏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驚訝。
皇宮內，太和殿前。
朱月靈跪在下面，身后的護衛竟真的把棺材抬了進來。
太監總管嚇得臉都白了：“朱大小姐！你瘋了不成？這可是禁地！”
朱月靈磕了個頭，聲音清亮：“陛下，臣女夫君與妹妹慘死，尸骨無存。”
“臣女斗膽求陛下恩準，將這衣冠冢葬入皇陵，與先帝作伴——”
“放肆！”皇帝的怒喝從殿內傳來，龍椅上的身影帶著殺氣。
“朱月靈，你真當朕不敢殺你？”
朱月靈抬起頭，臉上沒有絲毫懼色：“臣女不怕死。”
“只是臣女死了，朱雀侯府上下三百口，還有滿城百姓，都會記得六皇子和二小姐是被影麟衛逼死的，記得陛下如何偏袒兇手！”
她頓了頓，聲音陡然拔高：“臣女更要告訴先帝在天之靈，他的子孫后代，容不下一個為民請命的皇子，護不住一個無辜的郡主！”
皇帝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朱月靈說不出話。
滿朝文武跪在地上，連大氣都不敢喘。
誰都沒想到，一個剛嫁人的女子，竟敢在太和殿前指著皇帝鼻子罵。
就在這時，殿外忽然傳來急報：“陛下！不好了！太子和三皇子在城外打起來了！”
皇帝一愣：“他們打什么？”
“說是……說是為了爭奪搜捕六皇子的功勞！”
皇帝眼前一黑，差點從龍椅上栽下來。
他望著殿外飄飛的紙錢，又看看地上的棺材，忽然覺得一陣無力。
朱月靈看著皇帝的臉色，知道目的達到了。
朱月靈再次磕頭：“陛下若不愿讓先帝蒙羞，就請嚴懲尹正，還六皇子和二小姐一個公道！”
皇帝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里已沒了殺氣，只剩疲憊：“傳旨，影麟衛指揮使尹正濫用職權，逼死皇子郡主，打入天牢，秋后問斬。”
“影麟衛暫由兵部接管。”
朱月靈心中一喜，卻依舊低著頭：“那臣女的夫君和妹妹……”
“按皇子禮厚葬。”皇帝揮揮手，眼神里帶著極度的不滿。
“你退下吧，朕不想再看見你。”
朱月靈捧著牌位，緩緩起身。
走出太和殿時，陽光刺眼，她忽然回頭望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幾不可察的笑。
蘇離說的沒錯，有時候，把事情鬧大，反而最安全。
只是接下來，該如何讓蘇離和玲瓏“復活”，也該好好琢磨琢磨。
畢竟看如今皇帝的態度，一旦得知他們聯合誆騙他，定然不會善罷甘休的。
得趕緊回去和蘇離好好商量商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