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灼灼地盯著夜錦梟，皇上眼神灼熱。
他的眼底，也藏著一抹幾不可見的，獨屬于勝利者的歡喜。
他心里明鏡似的，除夕之日的煙花流言，跟夜錦梟脫不開干系，那是夜錦梟在害他，他只是沒有證據而已。
可是，眼下那已經不重要了。
那些流言傷害不到他，有了雪靈鹿，有了今日的神獸問天，他會把所有的污名，都洗得干干凈凈。至于夜錦梟，則會被拉扯進新一輪的流言之中，被壓下去的睚眥現世之說，也會再次被提起，愈演愈烈。
他會在流言里，把夜錦梟死死地踩在腳下。
夜錦梟的高傲、張狂，自今日開始，都將要到頭了。
皇上想著，心跳都在不自覺的加快。
哪怕那些心里話，皇上都不曾宣之于口，可是，夜錦梟看得明白，也正因為明白，他才更覺得皇上可笑。
人，總是越缺什么，就越想證明什么的，這話還真對。
他這個皇兄，格局終究小了些。
微微挪了挪身子，夜錦梟輕輕勾唇，他緩緩道，“皇兄，百姓更樂意信哪一個，臣弟不知，可臣弟知道，朝中重臣都不傻，他們更愿意相信的，是事實。這人間事，虛虛實實的，是最易迷人眼的，可真就是真，假就是假，總有人心中是有公斷的。”
聲音微微頓了頓，夜錦梟身子前傾，離皇上也更近了兩分。
“皇兄，你以為呢？”
夜錦梟眼神玩味。
他與皇上四目相對，兩個人眼里都是帶著笑的，可那笑卻暗含深意，殺氣流轉，針鋒相對，波濤不散。
……
半個時辰后。
臨近吉時，皇上才從御書房出來。
彼時，夜錦梟已經在太極殿里又坐了許久，慢悠悠地喝了兩壺茶了。
兩個人的狀態，是完全不同的。
皇上到了太極殿，就帶著朝臣們，去了宮墻上。
皇上的目光，始終都在夜錦梟的身上，確認夜錦梟穿的，還是那身錦袍，并沒有什么變化之后，他不痛快的信，這才稍稍松了些。
眼見著皇上和官員都已經到了，禮部和欽天監的人快速上前，到皇上身邊。
“皇上，吉時已經到了。”
“開始吧。”
坐在龍椅上，皇上淡淡的開口。
聞言，欽天監監正王煥，以及禮部的官員對視了一眼，他們站去了指定的位置，高聲開口，“吉時已到，神獸問天大典正式開始，奏樂，請神獸。”
喊聲洪亮高亢，隨著這聲音落下，宮樂聲漸漸響起。
很快，雪靈鹿就被人帶上了高臺。
之前，顧傾歌、顧鎮平回京的時候，就有不少人見過雪靈鹿，只是今日再見，那雪靈鹿似乎又有了不同。通體雪白的雪靈鹿，眼睛似乎都在放光，呦呦鹿鳴，聲傳悠遠，這一刻的雪靈鹿，似乎身上透著一股圣光，比之前似乎更有靈性了。
百姓們瞧著，嘖嘖稱奇。
“不愧是神獸，瞧著可真精神啊。”
“就是就是，那聲音，聽了感覺心都要跟著靜下來了，這就是神獸對人的度化嗎？我現在，真的越來越期待，神獸能給人傳遞什么天意了。”
“那雪靈鹿看著好像真的有靈性，之前我還不信，可現在瞧著它那雙眼睛，我感覺它眼睛都像是在放光，莫名的覺得通透。”
“那可是神獸，錯不了的。”
百姓們議論紛紛。
顧傾歌和小祿子就在人群之中，這些話，他們自然也聽到了。
他們兩個人是帶著雪靈鹿，一路回京的，自然的，他們對雪靈鹿也比普通人要更了解，聽著這些話，看著那雪靈鹿，他們兩人皆是微微蹙眉。
“小姐，那雪靈鹿，是不是不大對勁兒？”
“嗯。”
顧傾歌點頭，她心里隱隱有些猜測。
雪靈鹿雖然有通靈之說，它也因通體雪白而奪目，只是，顧傾歌自己帶回來的東西，她心里是有數的。
什么神獸問天，只是局而已。
她根本不信。
想來皇上就算喜歡神獸，喜歡瑞獸之說，也不可能在這么大的事上，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雪靈鹿身上。
他還會暗中做些安排，以確保萬無一失，能順利達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王煥，大約也是一樣的。
用藥！
這是顧傾歌能想到的可能。
雖然并不確定，但顧傾歌心里明鏡似的，雪靈鹿一定有問題就是了，看破不說破，給小祿子使了個眼色，讓他默不作聲，之后顧傾歌就看向了高臺的方向。
像是個勝利者，巡視自己的領地一般，雪靈鹿在高臺上來回徘徊。
禮部的人，聲音再次響起。
“據古書記載，雪靈鹿乃上古神獸之后裔，是上天使臣，披祥瑞之光，通靈性，曉陰陽，可通天意。
今雪靈鹿現世，祥瑞之光蔓延四海，福佑大燕，此乃大燕之幸，百姓之福。
去歲多災多難，今朝新開征途，吾皇念百姓安，特請神獸問天，以知天意，順天而行，以護民安。吉時已到，神獸九問，現在開始。
禮樂起，福水生。”
厚重的禮樂聲響起，即刻有人端著福水，上了高臺。
在高臺上，有九個大鼓，鼓下掛著展開的紅紗帳，端著福水的人上了高臺后，就去了那些紅紗帳旁邊。
他用松枝沾著福水，一點點灑在紅紗帳上。
禮部官員繼續。
“福水至，上天知，問神鹿，神鹿問天，天意自明。神獸九問，第一問：請神獸告知，今年新歲，大燕是否河清海晏，百姓安樂？請神獸問天。”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到了雪靈鹿的身上。
官員們倒也還好。
可宮門外的百姓，眼睛都幾乎要冒光了。
高臺上的雪靈鹿，緩緩走動，沒多久，它就停在了一個鼓的下面，雪靈鹿通體雪白的身子，在紅紗帳上蹭了蹭，呦呦的鹿鳴聲再次響起。
而隨著這聲音響起，紅紗帳上，很快就出現了八個字——
君賢民安，國運昌隆。
“出來了，出來了，上天真的回應了，君賢民安，國運昌隆。”
“今年肯定萬事順遂，無災無禍，大燕大吉，天下大吉，好啊，這是個好兆頭，是個好兆頭。”
“我君賢明，天下安寧，吾皇萬歲，吾皇萬歲萬萬歲。”
百姓議論聲起。
也不知是誰起的頭，很快，百姓就跪在了地上，夸贊皇上，高呼萬歲的聲音，猶如山呼海嘯般響起。
連帶著朝臣們，也都跟著山呼萬歲。
這聲音，讓皇上開懷。
皇上不禁側頭，看向了夜錦梟的方向，他的眼底全是得意。
神獸問天，這才只是個開始而已，他要的賢名，他已經得到了，緊接著，他就會送夜錦梟下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