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瑟再度沉默下來,輕輕將手從他的大手中抽了回來,又一次轉頭看向窗外。
周聿白眼角泛酸,沉默半晌,緩緩道:“我們結婚,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我 ,再也不會勉強你。”
江瑟依舊沒有半點反應。
周聿白張了張嘴,半晌,低聲道:“我承認,我輸了。 ”
可等待他的,依舊是無盡的沉默。
“江瑟,我輸了好不好,你若是恨我怨我,我都認…我們重新開始。”周聿白輕聲開口,滿眼跋扈和戾氣的男人,此刻卻多了些乖順。
江瑟依舊沉默,周聿白從未這樣低過頭,亦是不知該如何開口。
容珣來看過幾次,沈嘉檸和顧相思亦是來過。
只是江瑟仍舊沉默,她像是對這個世界失望透頂,亦像是再沒了好好活下去的堅持和勇氣。
容珣將周聿白叫到外面,低聲道:“我懷疑她有抑郁癥的傾向,你…最好多關注一些。”
容珣還想再說些什么,可看著周聿白的恍惚,最終沒再開口。
*
入夜,周聿白守在病床前,房間里靜的壓抑。
江瑟始終不曾開口,只是睡了半日,雖是乏累,卻也難有睡意。
于是,她就躺在病床上看著夜空的星星。
她得感謝周聿白替她找了個好醫院和好病房,這里視野極好,能看到黑藍色靜謐的夜空,亮閃閃的星星也格外漂亮。
周聿白見她許久沒有做聲,亦是不吃不喝,當下也沒了耐性。
他本來就不是個耐心多好的人。
他彎腰將她攔腰抱起,拽了張毯子搭在她身上后,轉身便帶她出了醫院。
江瑟愣了片刻,倒也不曾反抗。
沒多久,周聿白便將她塞進車里,車內的暖風打開了些,他帶她去平頂山兜了一圈。
車子開的不快,江瑟便靠在副駕駛的位置上,看著窗外的夜色。
直到進了山路,度過漫長的黑夜,逐漸到了一群人喜歡飆車的地方,這里搭建了不少天幕,上面點綴著亮閃閃的彩燈。
騎摩托的、開跑車的世家子弟,帶著虛度浮生的肆意和張揚,等著看下一場比賽,或性感或清純的美女隨處可見。
不少人手拿著啤酒站在路邊,一面盯著上面巨大的電子屏幕,一面吆喝著看著比賽。
周聿白下車后,不少人眼尖,當即便打起了招呼。
“周少!”
周聿白點了個頭,算是回應,起身到副駕駛的位置將車門打開,垂眸看向江瑟道:“能走嗎?”
幾個見著周聿白眼睛發亮的美女,上前想要攀談。
不等開口,便聽周聿白道:“邊去兒,今天沒興致陪你們玩。 ”
幾人訕訕的離開,忍不住看了眼副駕駛位置上的女人。
江瑟收回思緒,緩緩從車內下來。
清涼的夜風讓她裹緊了身上的毛毯,四周空曠,有遠山的靜謐,視線里一片燈紅酒綠,又有都市的繁華。
江瑟站在這,有些恍惚。
她和周聿白在一起的那兩年,這地方沒少來。
她承認,在他身邊時,人性劣根中的虛榮心可以被盡數滿足,無數女人羨慕又嫉妒著她的存在。
可正是因為清楚,這些對人性中那些黑暗的存在是莫大的誘惑,她更無比清醒,自己必須離開。
時過境遷,再站在這里,卻已然是另一種感受。
江瑟看了一會,覺得無趣,但她喜歡這樣空曠之下的熱鬧,索性她便找了把露營椅坐下。
周聿白拿了瓶飲料,走到她身側遞給她。
江瑟伸手接過,抬頭看了看夜空。
周聿白在她身旁蹲下,沉聲道:“這里的星星更多,你最好回去以后別病倒。”
江瑟輕輕笑了笑, 喝了一口飲料。
帶汽的葡萄味的汽水,雖是常溫卻依舊有些涼,刺激著胃和喉嚨,卻又覺得說不出的滿足和舒服。
江瑟忍不住想,周聿白這個人或許也還是有個好處的。
他離經叛道,所以愿意寵著你時, 足夠讓你快樂,大到揮金如土、 事事皆縱著你,小到這樣一瓶汽水,讓你不必遵守刻板和教條。
周聿白點了支煙叼在嘴里,視線落在山道上正在疾馳的幾輛跑車,沉聲道:“賭一把,哪輛能贏?”
江瑟終于開口,輕聲問:“賭注呢。”
周聿白沉默下來,他手中從來沒有她想要的東西, 而她想要的,他卻不愿意給。
江瑟似乎也知道,他就算蹲下了身子,放低了姿態,他也依舊不會放她離開,給他自由。
江瑟輕聲道:“那輛紅色的蘭博基尼。”
周聿白笑了笑,開了瓶酒在她身邊喝了起來。
賽程不算長,二十分鐘左右的山路,人們興奮的看著大屏幕上的幾道電光,時不時發出咒罵和歡呼聲。
江瑟像是個局外人一般,看著這一切。
沒多久,車子一輛接一輛回來,那輛紅色的蘭博基尼沖在最前,一個漂亮的急剎后,穩穩停住。
車手從從內下來后,立刻便有不少穿著超短裙的少女和背心的肌肉男簇擁上去。
車手朝著周聿白的方向看了一眼,周聿白則是轉頭看向江瑟:“賭贏了。”
江瑟笑了笑:“周少作弊了吧。 ”
他曾經也用這樣的方式,讓江瑟以為自己是天縱奇才,不論是買馬還是賭車,總是贏的漂亮。
直到后來很久,她才知道,那些所謂的輸贏,都是他的安排。
就算她看好的是最爛的一匹馬,他亦可以讓它成為那一日的贏家。
初時也曾因此而動過心,如今倒是少了當時的悸動。
江瑟在這待了一個多小時,有些乏了,便起身道:“回去吧。”
周聿白看著她的背影,眸色晦暗。
*
翌日,江瑟從醫院回家,周聿白 又住了進來。
一整日,江瑟都沒什么胃口,只喝了些白粥,便窩在沙發上追起了無聊的家庭劇。
家庭劇雞飛狗跳,卻讓她覺得熱鬧,打發時間剛好。
周聿白圍著圍裙簡單做了幾個菜,江瑟沒吃兩口,他也不曾勉強。
飯后,周聿白拿了件大衣給江瑟,溫聲道:“出去轉轉。”
江瑟轉頭看向他:“去哪。”
“旁邊澳門路新開的夜市,有不少小吃。”周聿白道。
江瑟看了看桌上沒怎么動過的飯菜,見他神色確實沒有惱意, 倒是應聲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