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雨欣單獨坐的士,黑牛帶著幾個兄弟,開著一輛破舊的面包車跟在后面,一行人來到赤嶺。
此刻,阿城也在赤嶺,他與葉換根坐在村委的辦公室里。
葉換根坐在辦公桌前,以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態,對坐在待客沙發上阿城斥責道:“你帶的什么馬仔,全是一群飯桶還喜歡惹事的玩意兒,我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阿城掌握了許多村落的灰色產業,但那些不過是江湖地盤的劃分,真正的核心利益仍牢牢掌控在當地村委手中。唯有在赤嶺,他與葉換根勾搭在一起,通過包攬工程、侵吞土地、操縱村務等手段,從村民身上榨取了不少血汗錢。
平時趾高氣揚的阿城,在葉換根面前像孫子般極為卑微,他給葉換根遞上一支煙點上后,輕聲道:“姐夫,我也沒想到李海勇家伙這么不省心,為了一個女人,現在鬧出這么大的事來。”
葉換根不想給阿城太多廢話,聲音有些不耐煩地說道:“說吧,今天找我什么事。”
阿城頓了頓,如實道:“李海勇將瘋子身邊的一個小弟打傷,現在瘋子要我賠償五十萬。”
葉換根似笑非笑地看著阿城道:“你又不是缺五十萬的人,難道只是為了賠償這點事來找我?”
阿城看到葉換根不信任的目光,撓了撓光禿禿的腦袋,避重就輕道:“給錢倒是小事,可是一點小傷就要賠償五十萬,以后我也沒法在江湖上混啊!”
葉換根看到阿城還在給自己耍心眼,冷聲道:“還在這里給我含糊其辭,瘋子的那個小弟,就是在‘意難忘’酒店當眾羞辱你的人吧。
你是覺得,自己被他打得遍體鱗傷,一分錢沒賠。現在對方只是下顎骨裂,就要賠償五十萬,怕被新攀上的那位主子洪興瞧不起,所以來找我,讓我動用關系,給對方施壓,保住你的面子吧。”
這對姐夫與舅子,明明綁在一條利益鏈上,此刻卻像兩頭互相呲牙的狼。葉換根甚至直接用“主子”這樣的言辭諷刺這位親舅子,原因就是阿城與境外勢力勾結,使得兩人之間的關系緊張起來。
葉換根雖然貪婪,但他作為改革開放前沿城市的村干部,對于境外的江湖勢力滲透到大陸、企圖從事什么勾當,他心里的一清二楚。
阿城與公子青和洪興勾結,主要是從事走私的勾當,葉換根雖然并未直接參與,但阿城一旦出事,不僅會牽出兩人侵占村集體利益的罪行,還會暴露他們通過非法手段積累的共同資金鏈。
葉換根到了這個年紀,自覺已積累下足夠的財富,追求的是安穩度日,不愿意涉足那些掉腦袋的危險勾當。
可對于野心如烈火般不斷膨脹的阿城而言,這點財富遠遠滿足不了他的胃口。他心中有著更宏大的計劃,想要成為這片江湖上真正的霸主,這樣的野心離不開金錢的支撐,走私就是最便捷的渠道。
這就是橫亙在兩人之間的分水嶺——葉換根看到以前對自己言聽計從的阿城,現在已羽翼豐滿,也拿他沒轍,雖然兩人的關系已漸行漸遠,但彼此許多見不得光的產業緊密地連在一起,根本無法分割,為了自身的利益,他也不希望阿城出事。
阿城沒想到近段時間很少聯系的葉換根,對自己的身邊事了解得如此清楚,他囁嚅了半天,臉上堆滿微笑地說:“姐夫,看來你還是很關心我嘛,這些不足掛齒的小事,你都知道。”
葉換根聽聞,知道阿城是在暗示自己管得太寬。彼此之間存在千絲萬縷的利益關聯,他深知牽一發而動全身這個道理。
撒撒氣可以,葉換根也不想兩人的關系就此徹底鬧僵。他沉思了片刻,選擇性地說道:“你新攀附上的那個主子洪興,以前倒是有向東升為他撐腰,但他現在與向東升的關系也是若即若離,你還是好自為之。如果能用錢解決的事情,盡量別去得罪那個瘋子。”
阿城看到自己軟硬兼施的話起到作用,葉換根的態度已緩和下來,他才坦誠地點了點頭,接茬道:“姐夫,你也知道江湖人的臉面就是銀子,我真不能答應那個瘋子的條件,否則以后誰都來踩一腳,我還怎么混嘛。”
說到這里,他注意到葉換根手里的香煙即將燃盡,再次抽出一支,卑躬屈膝地為他點上,繼續道:“我已得到可靠消息,向東升想針對阿輝,而阿輝又和那個瘋子穿一條褲子,敵人的朋友也是敵人,向東升肯定對那個瘋子也有所不滿。”
說了一大堆廢話作為鋪墊,他才切入重點道:“我來找你,是想請你出面找向東升要個人情。你倆沾點親戚,關系也不錯,他即將調到市里重要崗位任職,身邊不少攀附的權貴,只要他愿意使喚人給瘋子帶一句話,這件事肯定就能翻篇。”
葉換根冷哼了一聲,直言道:“你所謂的可靠消息,不就是洪興提供給你的嗎?你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向東升想針對阿輝不假,可不是為了什么利益,而是另有目的。如果你想利用這件事做文章,不但打錯了算盤,還會直接得罪向東升。許多事情,你根本看不明白。”
說到這里,他察覺到阿城眼中的懷疑之色,無奈地輕輕嘆了口氣,目光在阿城臉上停留片刻,最終還是隱晦又意味深長地繼續說道:“阿城,你想沒想過,向東升想針對阿輝不是一兩天的事了,為什么遲遲沒有動手?”
阿城被葉換根這么一問,愣了一下,撓了撓頭,臉上露出思索的神情。過了一會兒,他試探性地說道:“姐夫,我覺得可能是他還在找合適的時機吧。畢竟阿輝也有自己的后臺,向東升想要對付他,肯定也得小心謹慎。”
葉換根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憂慮,緩緩搖了搖頭道:“事情完全就不是你想的這樣。”猶豫片刻,他才繼續說道:“現在攀附上向東升的權貴不少,即便阿輝有什么后臺,向東升如果一定要針對他,可以借刀殺人,最合適的刀就是李志雄,但向東升沒有這么做,并非因為阿輝的后臺,而是因為瘋子的關系。所以我才勸你,用錢能解決的事情,就別節外生枝。”
阿城滿臉不解道:“瘋子的后臺不是老劉嗎?老劉已經調走,應該對向東升構不成什么威脅了吧。”
葉換根看到自己說得這么明白,阿城還沒有意識到潛在的危險,他的耐心全無,厲聲道:“如果瘋子僅僅只有老劉這個后臺,向東升早就對阿輝出手了。你這豬腦子怎么就轉不過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