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凡聽完阿萍的分析,若有所思地將目光轉向古秋巧:\"你有什么需要補充?\"
古秋巧沉吟片刻,緩緩道:\"廠里的員工都明白工作來之不易,目前最多也就是私下抱怨幾句,不會真的鬧事,但是肯定會影響生產。
溫總讓中高層干部去安撫員工,表面上是穩定人心,實際上恐怕是想借機揪出幾個帶頭鬧事的典型。\"
她頓了頓,繼續道:\"但我們要清楚,真正敢站出來說話的,往往都是在員工中有威信、有擔當的人。如果貿然處理這些人,不僅會寒了員工的心,還可能引發更大的反彈。
更值得警惕的是,一些別有用心的管理層,說不定會借這個機會排除異己,甚至趁機中飽私囊,出現收取介紹費,賄賂上級換取提升,這類事件來。\"
蔣凡轉頭看著何曉燕,帶著深意贊賞道:“你就是刺頭……”
何曉燕臉色微紅,撓著后腦勺笑著道:“我那是因禍得福。”
蔣凡從兜里摸出煙盒,抽出一支叼在嘴里,眉頭緊鎖地沉思良久。才緩緩開口:\"溫敏也想俊龍好,這一點毋庸置疑。只是她在澳門賭場浸染多年,習慣了那邊森嚴的等級制度。賭場那種地方,確實需要鐵腕管理才能鎮得住場,但生搬硬套到工廠里就水土不服了。\"
他頓了頓,將未點燃的香煙拿在手中把玩著,接茬道:\"待會兒我去找輝哥,把大家的意見匯總轉達給他。至于后續怎么處理,就看他的想法。我不能再插手俊龍的事務,否則你們和溫敏的沖突,就會升級到我和輝哥之間產生隔閡。\"
何曉燕忍不住插話:\"那我和巧姐什么時候離開俊龍?\"
蔣凡將香煙重新叼回嘴角,安撫道:\"再堅持一下,無論你們對溫敏有什么意見,都別影響到工廠的大事,等她找到合適的人接手你們的工作,才能離開。\"
說完。他下意識地吸了一口煙,才發現忘了點煙,不由得自嘲地笑了笑:\"人老易忘事,已經不中用了。\"
“切……”幾個女人異口同聲噓了一聲,郝夢接茬取笑道:“有本事你就當著英子姐的面說這樣的話,看她怎么收拾你。”
蔣凡起身道:“在你們門前,我除了跑腿,就落不到一句好。”
古秋巧打趣道:“這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許多男人夢寐以求的待遇,你就偷著樂吧。”說完,還意有所指用肩頭蹭了蹭身邊阿萍。
阿萍知道古秋巧的意思,可在廠里,她一直比較克制,只是含情脈脈地看著蔣凡,沒有說話。
“說不過你們,我自己滾蛋。”
蔣凡逃離了幾個女人的調侃,開車來到輝哥的會所樓下,他并沒有急于上樓,而是點上一支煙,斟酌起應該怎么給輝哥說溫敏的事情。
他從溫敏和王苗苗簡單的糾紛中,深刻體會到,有些看似簡單的問題,一旦沒有處理好,就容易滋生一系列的矛盾。
他在乎與輝哥的交情,但又不愿意王苗苗受委屈,所以言詞就比較重要。抽完一支煙,他來到會所。
蔣英坐在收銀臺里打毛線,看到蔣凡進來,趕緊起身來到他身邊道:\"許多人都開始訂回鄉的票了,我們什么時候訂?再晚怕是連站票都搶不到。\"
蔣凡嘴賤道:“你這么急回家,是不是丑媳婦想見公婆了?”
“你想死啊!”蔣英笑著一巴掌打在蔣凡后背上,“啪”的一聲,麻將廳里的賭客眼睛齊刷刷看向這里。
蔣凡尷尬地伸了伸舌頭,攬著蔣英的肩膀,坐到收銀臺里,關心道:“你的事情,老媽什么意見?”
“你還知道關心我的事啊?”蔣英白了蔣凡一眼,接茬道:“老媽尊重我的意見,文龍的意思還是搞個訂婚儀式,明年選擇好良辰吉日再結婚,我覺得舉辦兩次,有些浪費,想問問你的想法。”
蔣凡家鄉的風俗比較守舊,男女戀愛同居都會被人指指點點,先訂婚既是排面,也是對女方的尊重。
“人生沒有不散的宴席,兄弟姊妹也是這樣。”
蔣凡一直舍不得蔣英離家,可她早已過了結婚的年齡,戀戀不舍道:“我和老媽一樣,你怎么選擇,當弟的都支持你。無論是訂婚,還是直接結婚,我和文羽親自替你操辦,一定讓你風風光光地出嫁。”
“算你還有點良心。”蔣英笑著拍了拍蔣凡的肩膀,接茬說道:“你馬上要籌建一家新廠,需要花錢的地方多,姐有錢,這些事情不用你操心。”
蔣凡看到蔣英事事都在為他考慮,不禁想起小時候,蔣英總是把最好的留給自己和妹妹,特別是她為了節約,在錄像室外的窗縫中,偷看錄像的場景,深深印在蔣凡的腦海里,這些心酸的往事也是他心里最溫暖的記憶。
他像小時候一樣,緊緊摟住蔣英的肩膀,感慨道:“姐,這一生能做你的弟弟,是我最大的幸福。”
蔣英輕輕捏了捏蔣凡臉頰,欣慰道:“臭小子真長大了,你沒有意見,我和文龍回家就直接舉辦婚禮。”
蔣凡和蔣英聊了一會,才來到三公檔,看到又是彭亮在坐莊,劉曉麗坐在他身邊負責財務。
不同的是荷手的位置坐著溫敏。他不由一怔,心里想著,俊龍的工作都忙不過來,她還有閑心來這里干起老本行。
看著溫敏行云流水地洗牌發牌,動作的確賞心悅目,蔣凡才回過味來,他沒有上前,而是轉身回到外間的麻將廳里,路過發放茶水費的馬仔身邊,還關心地問道:“珠珠今天來了嗎?”
馬仔搖頭道:“這幾天她都沒有來過這里,聽人說,她在商業街的一家麻將館打小麻將,混時間。”
蔣凡得知珠珠聽從了自己的建議,心里十分欣慰。
蔣英看到蔣凡剛進去就出來,玩笑道:“彭總在坐莊,你就不進去順幾張出來,我們晚點吃宵夜也好啊!”
蔣凡沒有說出離開的原因,借口道:“里面的人太多,烏煙瘴氣的感覺悶,我去水果店看看冬冬她們。”
走出會所,他坐在路邊的一塊草坪上,神情木訥地望著來來往往的路人,喃喃自語道:“真是人心叵測……”